第三十八章
一轮弯月之下，她动人的身姿成为世间最美的剪影。
而下一刻，一片金黄色缀满小银铃的头纱，从空中缓缓落下，他可以伸手拂开，可是他没有，反而顺势抱住了对方。金黄色的头纱从两人之间缓缓落下，时光好像慢得成了定格，他一点一点看清她的容貌。
男人们的着装还好点，比较厚，我穿的这件胡服舞裙实在太吃亏了。披上厚厚的羽绒服后，胸口立刻回暖，我瞧了眼不远处的萧萧，她似乎在专心致志玩着手机，并没有听到导演说什么。我哈了口气搓了搓手，一边哆嗦着，一边答着杜慕的话：“谢谢导演的夸奖，哈哈，我也觉得自己很赞！”
这似乎是舞姬们通常引起男人注意的法子，但是听到她的声音，他却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不会跳啊。
“难道，难道……是那个千古绝舞之称的——烈焰旋舞！”
乐师拉出一道悦耳长音，维妮儿双手向上翻旋起，脚尖儿立在酒坛上，另外一条腿就着舞乐往后一翘，像一只开屏的漂亮孔雀。
他伸出手来，大而温暖的手掌。
“因为相遇很美好。”陆瑜摸了摸下巴，漂亮的眼睛看了我一下，“男人总是容易被某个场景打动。”
沉黑的，透着灵气，却看不出是否含着笑意。
常胜王想了想，难得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喜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没有想到，连刚刚不屑她的人都能收服在她的舞裙之下。有的舞姬妩媚柔情，有的舞姬缠绵哀怨，但是这个跳得如同最烈的火焰般的女孩，却好像的确如这些胡人大汉所说——跳起了每个男人心中的豪情壮志！即便他征战许久，定力已经磨砺得十分顽强，方才看到她与众人一起欢乐跳舞时，依旧有种跟随上去的冲动！
所有人仰头发出一阵阵感慨。
舞乐越来越欢乐，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高昂。
其他人脸上都露出叹为观止般的神色，唯独常胜王眼睛划过一抹焦急，在层层火焰之中紧张的盯着维妮儿的身影，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即便他知道她应该不可能葬身于火海……“嘭”的一下，仿佛有什么爆炸的声音，一束火光从最中央爆裂而出，仿佛一只浴火的凤凰拖着璀璨的凤尾冲向九天，华丽到了极点……
他面带笑容，年轻俊逸的眉宇却在向维妮儿摇头：不，这还不够。还不够让我承认你是天下第一舞姬。
“只要是个女的，然后有姿色，男人就会被迷住？那你们男人也太不靠谱了吧。既然这样，为什么顾守成不爱太平公主，不爱其他歌姬舞姬呢，偏偏就爱上了无双？”
杜慕是那种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完全废寝忘食的类型，明明有着偶像帅哥的颜，每天却忙得连形象都不顾，胡子邋遢到底。他的神情还是有些兴奋：“你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大了！凌影，我完全没想到你会发挥得怎么出色！保持这个状态，这样无双公主的角色才会更神秘更有魅力……”
对方便像知晓他的意图似地，忽然一旋，立即与他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他突然想追上去，直到他似乎在对方的眼睛里瞥到了一丝笑意。
仿佛在问：怎么样？我的舞技如何？
被他的话一提醒，我不由得回想起最初跟陆瑜相遇的场景：不是他拉扯我的礼服，我把他乱推到蔷薇丛里；就是我在雨夜摔得惨不忍睹，然后他高高在上犹如恶劣的恶魔把我抱到车里……
篝火的余烬犹如星辰，从西面八方缓缓坠下。
而常胜王手指拈着柳叶，放到唇边轻轻一吹，一碧叶子掉落黑暗。
陷阱？他的眼睛划过一道警戒。
胡琴拉出一个饱满有力的高音，维妮儿手姿一变，拇指与食指合成一个美丽的半圈，再一个高音，双臂交叉，手姿相对，短短几个音节，便如千手佛般演变出各种美妙的姿态，手姿之繁复之精妙之准确竟没有人见到其他舞娘做过，
众人激动叫好！
“来了！要来了！”看过维妮儿跳舞的胡人狠狠一震，目光更加炽热的看着她，整个身体都颤抖得有些癫狂起来了。
她的杏眼大而黑，没有一般舞姬的妩媚，也没有一般舞姬的妖娆。
没有受伤吧？常胜王惊觉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小文人心跳加速，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伟岸，如此像个男人！
他对上的她的眼睛。
只是像一潭沉静而神秘的湖水。
对方再一次重复着刚才的美丽舞姿，伸出手臂再收回，仿佛是最香醇的老酒等着他醉饮，最野性的骏马等着他骑乘，最美丽的姑娘等着他牵手，小文人突然心中有种叱咤方遒的壮愿！虽然不会跳，但是只要跟着维妮儿的节奏，就一定没有错吧！因为——对方是天下第一舞姬！
她的嘴唇抿了抿，笑意稍微浓了点，似乎愉悦了一些。
有点点内敛的，却有种独特的回味。
铃铛再次一震。
仿佛在问，如何，
一个小小的银铃铛落入了他的掌心，就像她刚才跳舞的样子，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
烈火映着维妮儿的胡服舞裙，好像在她裙边绽放一朵朵燃烧着的舞花。常胜王的不认可丝毫没有打消她的志气，面纱遮住了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却如火般明亮！
他产生些许兴趣，想看看这少女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从刚才到现在，胡人们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激动，到底是什么值得他们突然变成这幅样子？常胜王顾守成和小文人对视了一眼，一个面露诧异迷茫，一个不动声色下有些不解。
“那好。这个给你。”
并没有卖弄舞姬特有的娇媚，只是仿若一同喝着佳酿般的随意。但忍不住让人随着她的调子行事。
众人大声鼓掌。
——烈焰旋舞！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烈焰旋舞！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些铃声竟是从维妮儿手腕处传来，她的手腕处缠绕着好几串银铃手链，如今双腕相互撞击，迸发出整齐的清悦铃响，而随着这些银铃声传出，原本的胡琴声却渐渐低鸣了下来……
“嗒嗒嗒”，零碎的铃声，突然整齐有序起来。
常胜王若有所思的看着维妮儿。
胡琴“噔——”的一响，她翻身，黄色舞裙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戴着小银铃的手腕一旋，酒坛的封泥啪得碎了，胡琴再次一响，旋转翻身踢腿，酒坛封泥又碎了一个，再一圈再一翻再一个，直到所有酒坛的封泥全部碎掉了……就在常胜王猜测她到底是要干什么时，维妮儿最后朝着他望了一眼……左脚脚尖一挑，一根燃起的柴火被踢到空中，凌空一划，“轰啦——”一声，之间无数腾腾烈火从褐色酒坛冲向黑色天际！巨大的土地上，褐色酒坛摆成了一个圈，所有的火焰燃烧成一个圆形，每一束跳动的火舌变化成无数的幻影，而在这些幻影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在不断旋转……
已是冬天，空气又干燥又冷。
一阵急促的琴声再次响起，仿佛滔滔江水滚滚东逝，胡琴越拉越快，越拉越快，快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急促的琴声中，维妮儿手上的铃铛也急雨般啪啪响个不停，她的手姿腰部动得更快，更加精妙，突然，一个挑音，维妮儿轻盈一跳，黄色的胡服犹如花瓣般绽放！众人还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她的脚尖儿已从先前的大酒缸跳到了小酒坛上！琴声再次一变，仿佛草原上万马奔腾，众人的耳朵刚被这激越的舞乐震撼，紧接着眼睛就跟着再次被震撼了！只见维妮儿黄色的胡服舞裙依旧像朵花般高速旋转，而她的脚尖却立在小酒坛上——从一个巴掌大小的酒坛旋转到了另外一个巴掌大的酒坛！她越旋越美，越旋越快，于此同时，她的手指姿势还在不停的变化，拇指扣成凤眼，中指捻成兰花，食指比成孔雀……整整三十二圈！幻影！真正的旋舞幻影！高速的旋转让黄色舞裙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黄色的幻影！不停变化着的手势又让这些幻影一个个看起来美妙而不同！顺着一个个幻影望去，竟围着篝火形成了一个圆，仿佛每个小酒坛之上都立着一个穿着黄色胡服的维妮儿，每一个维妮儿都手带银链摆出不同的舞姿，每一个漂亮的舞姿都像一张蛊惑人心的网，像要把人拉近这场舞曲之中……
“一般的电影都是这样吧。养女杀手靠美色复仇。”陆瑜用着男人惯有的思路回答我。
“是不是沦落到民间，被训练的公主就要跟歌女一样？= =”
“cut！非常好！凌影，顾羽演得非常好！”杜慕从导演椅上站起，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工作人员一听到指示，连忙过去收场，收光的收光，拍照存档的拍照。演对手戏的顾羽一拍完，跟我说了声“很不错”后，就朝着他的经纪人走去。而在旁久候的jolie则赶紧将羽绒服递给我，我感觉自己都冻僵了。
弱鸡般的小文人猛的一惊，还以为自己黄粱一梦，陷入了敦煌壁画的仙女舞曲。但下一刻，他就发现戴着面纱的维妮儿正看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得到她的舞姿，她伸出手臂，又收回，金黄色的头纱和灵动的身姿在夜风中飘动……
对方眼中的笑意却更胜。
没有想到杜慕对我刚才的诠释方式这么赞同。
已经有些胡人被维妮儿带动起来，开始跟着调子，在篝火般击掌起舞起来。
就在大家越来越屏气凝神，呼吸都快没了的时候。
在烈火中，旋转出幻影般的传说之舞！只有天下第一舞姬维妮儿才做得到！
——那你就好好看看。
她的舞，有种魔力。
头纱上银色的小铃铛合着胡琴，叮当叮当的响，像是漫不经心撒下的宝石与月光。
篝火烧得更旺，舞乐更加激烈。
维妮儿一个转身，侧脸转向常胜王。
她的眼睛微微带着笑意，嗓音略微低哑：“你在担心我吗？”
好像在邀请自己一同跳舞。
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的。
“是的，维妮儿的独门舞技要来了！”旁边的胡人眼睛发光，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
但是这些天以来，我拿着剧本无数次跟陆瑜讨论。
看看什么我这个天下第一舞姬是不是白当的。
小文人这才惊醒，又羞又愧，忿忿自己枉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怎么会生出与女子共舞的心思！又忍不住还想看看维妮儿。
貌似两次都很丢人，这样的场景也会打动……男人？
其实在开拍之前，杜慕就对我讲过无双公主的角色，他想要是应该是少女版的任露露，风情的，诱人的，双面间谍般的，所以才会被王皇后的遗族派去用美色勾引顾守成然后在献舞之际暗杀武则天！
有那么一瞬间，常胜王顾守成有种想要拉下她面纱的冲动，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跳得如此让人如痴如醉！
金黄色遮面的头纱下，黑色睫毛像浓密的扇子，而眼神却如篝火般充满着神秘的魅力。
然而，他的手才微微一动。
维妮儿身姿猛然一顿，左手勾起舞裙，右手朝天摆出一个姿势。
一群胡人们跟着激动不已，仿佛金子从天空掉下来一样！
真奇怪，对方不过是连话也未曾说过连容貌也未曾见过的异族舞姬而已。
清脆的铃铛再次一响，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向了他，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
他嗖的站起，正要牵过维妮儿的手，豪爽的踏进舞圈！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大笑，所有的胡人都笑看着他：“又一个被维妮儿的舞迷住的呆瓜！”“这就是维妮儿舞蹈的魅力！”“哈哈，只有她的烈舞，才能让人想起心中所有的豪情壮志吧！”“小文人，我们的维妮儿跳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