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尘往事
叶枫正在给自己煮面条，不禁笑了起来，夹在耳边的手机差点滑进锅中，“做名人还挺累的！等我半小时。”
“那你现在有希望吗？”
“我有关注过奥运会，汶川大地震时，我也有捐款。”
她转身离开，他没有追上来。
小卫停顿了下，“你到台里就知道了。”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送叶枫回来的路上，艾俐一直在叹气。叶枫到觉得这样很好。
“疯了，疯了。你在国外这六年真的是两耳不闻国内事。”
她在二十一岁时，就知道一个男人如果愿意骗你，那么他对这份感情还有留恋，还在意你的感受。
艾俐带叶枫去的是一家素餐厅，名字起得很佛意，掩映在三棵老树后面，若不是有人提醒，会以为它是家私人会所。进门后，空气中没有餐厅的油腻气，环境素雅得令人心里一动。大厅里养着一笼小鸟，啾啾色不绝于耳，仿佛置身于天然境界之中。
叶枫的脑子有几秒钟的混乱，抓着篮柄的指尖都泛了白。“哦，遇到了就打个招呼吧！”她把脸转向另一边。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记得毕业答辩那一周，你没住在寝室里，你……”
洗好碗筷出来，播音员正在播报国内新闻。昨天下午，经英国警方协助，因贪污受贿严重，六年前携款逃往英国的某部前部长边向军，被引渡回国，交于检察机关进行审理。叶枫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凑过去看，镜头已经切到下一条新闻。
“艾俐！”叶枫握住她的手。
她等了他十分钟，他仍在沉默。
叶枫捂着嘴轻笑。
艾俐一连串地说了几个人名，瞧叶枫无动于衷的样，纳闷了，“这里面有一个在国际上也有知名度的，参加过奥斯卡的颁奖礼，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现在，一切很平静。
“那是有情人还是有老公？”
“嘿嘿，这车等于是我半个家，我图方便。”艾俐讪讪地冲叶枫笑。
“轰……”天边响过一记惊雷，雨又大又猛。
“当”地一声，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开了，她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
艾俐一脸慎重地握住她的手，“叶枫同志，我代表祖国人民向你的爱国热情表示感谢。”
今天，不只是她心情不好，全世界人民都很郁闷。
“那时候年轻，把爱情看得很重。一旦失去，连有着他的空气里都是伤感。”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温柔地替许曼曼拭去额头的水珠，把伞扶正。
“也是，北京就这么大，迟早要遇到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在意？”艾俐凛然地一扬眉，语气非常豪迈。
“现在卖的红火的是理财和养生，还有儿童教育。”坐电梯上二楼时，艾俐抬起头，突然皱了皱眉，“牙套妹，我们去书城吧！”
叶枫点点头。
每份恋爱的开头都是与众不同，但是结尾，却大同小异。
他的目光开始游移，当着你的面赞赏别人的优点。你的小毛病，他突然变得不能忍受。然后是电话打不通，好几日看不到他。最后像傻瓜一样，从别人的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
世界还是非常辽阔的，他们没有遇到边城。
他一言不发。
书太重，叶枫半个身子侧着，吃劲地回头摆了摆手。
叶枫也不多想，已做好节目砸了的准备。舒适地冲了个热水澡，把衣服洗好晾好，屋子简单整理了下。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把今天买的书和d拿出来，挑应急用的几本翻了翻，听着班德瑞轻扬的竖琴声，开始写播报节目要用的稿子。
他身边不缺人作伴，现在事业又做得这么大，他有什么必要来在意她？
“周日我来接你。”艾俐没有上楼，开了车窗，对叶枫嚷道。
“你应该问我吃得惯西餐吗？”
艾俐翘起嘴角，直乐，笑着笑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叶枫，“牙套妹，你老实交待，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出国？”
屋子里没有收音机，她也没打电话到台里，不知昨晚听众的反馈怎样。心情多少有点惴惴不安，她安慰自己，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台里一定会和她联系的。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审出来的。”艾俐哼哼地丢给她一个白眼。
电梯泊在底楼，她抬手按键时，有人上楼了。电梯上行缓慢，隔几层就停一下，里面像是有不少人。
“王伟离婚了。”
一个挺拔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清俊的面容、直挺的鼻梁，头发浓密，一双俊目冷凝却又微荡着温和。
艾俐尖叫，“疯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你不会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艾俐斜了她一眼，“你就给我编呀！你和他还在同一个地球呢，搬去火星还差不多。”
叶枫低头整理着篮中的书，黯然地眨了眨眼。
她没有话可安慰艾俐。
“还习惯吃中餐吗？”艾俐看叶枫没吃几筷。
一碗面条下肚，叶枫没听到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
“天知道。牙套妹，说点别的吧！”艾俐叹了口气。北京的交通堵得令人无语，盯着前面长龙似的车流，她狂闷地猛按喇叭。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她哆嗦地攥起拳头，让自己能清晰地说出话来。
“你的八卦本质一点没变。大好时光，像老头老太泡在茶馆里怀旧，不嫌丢人呀！走，陪我去买几本书吧！”她招手买单。
艾俐摇摇头，“我还不至于那么没人品。他老婆去加拿大进修，一年后两人和平分手。”
还没喘口气，小卫的电话到了，有气没力的，“娄台让你十点过来，节目组一起开个会。”
“现在的作家，不仅文章写得风情万种，模样也是又娇又媚。华城公司好像签了好几位这样的美女作家，书特别有卖点。哦，他们公司里还签了几位名气赫赫的艺人。”
“因为你吗？”叶枫鼻子有点发酸。王伟就是艾俐当年恋爱未果的那位老师，艾俐就像中了邪，毕业时托了很多关系要留校任教，就为了能和王伟近一点。
许曼曼先看到了她，倏地一惊，他看了过来，隔着雨帘，他的目光幽冷阴沉，仿佛嫌她出现的不是时候。
“我又不是帅哥，化什么妆呀？”
“你男朋友要是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会大打折扣的。”叶枫好心提醒。
等把许曼曼送上出租车，他绕到天桥，走了很久，才走到她面前。她全身都被淋湿了，冷得站立不住。
“审吧，审吧，我经得起党和人民的考验。”叶枫把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天空中倾斜的春日，似乎非常淡然。
艾俐没有说话。叶枫扭过头，发觉她嘴角浮出一丝形似自嘲的苦笑。
“不是，我刚起来，总得吃点东西！”
艾俐的车是一辆白色的速腾，后座和驾驶座上都满了东西，笔记本、书、纸巾、零食，甚至还有牙膏牙刷，腾了好一会，才给叶枫挪出个地方。
她有些盯着跳闪的数字，两只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
北京春天典型的沙尘暴天气，天空昏黄，满城飞沙，要不是马路上跑的是汽车，不是牛羊，叶枫真觉着是身处黄土高坡。
艾俐自责地咬了下唇，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我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边城的公司在这儿也有展位，说不定会遇着。”
“就是这儿。”艾俐悄悄碰了下她的手臂，嘴朝一个显目的展位努了努。她抬起眼，看到展位上写着“华城文化公司”，有两个长相中上的女子在签名售书，排队等候的小女孩不少。
写完稿子，抬起眼看时间，九点十分。她伸了个懒腰，把文件存档好，烤了两片面包，吃了一颗苹果。查点好一切，出门时，正好十点。
“其他没说什么？”叶枫问道。
艾俐约她出去喝茶，顺便勘察同学聚会的餐厅。“那帮人现在都是大腕，好不容易赚了些人气，千万不能被娱乐记者给损了，地点必须舒适而又隐秘。”
叶枫觉得这些自己也需要了解了解，哪天某个神神叨叨的听众打电话来说这些，她还接不上呢！取了购物篮，不一会，就挑了一大堆。
那一年，北京的桑拿天气来得特别早。白天热得像蒸笼，到了晚上是雷雨如注。她站在北京电视台的对面，看着他和许曼曼亲昵地共撑一把伞。他体贴地将伞倾向她，任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中。一辆汽车疾驶过来，溅起一路水花，两个人忙往路边退去，许曼曼不慎滑了一跤，跌在他的怀中。
“牙套妹，知道自己很傻，却没有办法回头。你说该怎么办呢？”艾俐看着她，泪水冒了出来。
“干吗走，我想要的书这里都有。”叶枫有点讶异。
公寓不大，餐厅就是客厅，坐下来时顺手打开了电视。新闻频道的《午间半小时》，播报员一脸严肃悲沉。德国的北部遇五十年以来最大的暴雪，树木折断，房屋倒塌；南美洲的几个国家是洪水成灾，肤色黝黑的人民站在屋顶上茫然地看着天空；墨西哥湾油轮泄漏严重，海面上漂浮着大群的死鱼……
餐厅有大的包厢，可容纳十多人。艾俐很满意，预订了周日晚上的。两人都不太饿，在店里要了一壶茶，还要了一碟老板推荐的玻璃手卷。手卷看上去像寿司，口感清甜爽脆。
怎么会是他？叶枫呆呆地看着突然跃入眼帘的身影，震惊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艾俐专注地看着前方，“我没男朋友。”
国际展览中心正在办书展，两人便直接奔了过来。叶枫记得以前广院里也有书展，大部分是世界名著和专业学术方面的。她逛了几个展位，发现品种是琳琅满目，连卜卦、解梦、星座测运这一类的都有。
“有点，先挂了。”不知怎么，哪怕是艾俐这样的好朋友，叶枫也不愿意提起自己主持《午夜倾情》的事。也许这份工作她不会做长，没有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