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4（1）出租屋

    “我靠，霜儿你这房怎么在五楼啊。”孙采之整个人挂在扶手上喘气，抬头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楼梯扶额。

    莫闻霜没有比他好多少，一边拖着步子挪，一边断断续续地回应：“租的太晚了……旁边的大学生都租的差不多了……我看前面有些楼还自费安了电梯。”

    莫闻霜刚搬来这个大学职工家属院住，里面大部分都是租房的大学生和附属中学的学生，因为地理位置实在是近，就这种破得不堪入目的房子租金都不低。

    孙采之本来是住校，但他闲不住，不愿意受门禁约束，更别提是四个不怎么熟的同学一个寝室，不想回寝室的时候正好能来莫闻霜的房子住。

    等莫闻霜拿钥匙费劲巴拉地打开一铁一木两道房门，孙采之看着眼前叙利亚风的房子陷入了沉默。

    “祖宗啊……”孙采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你就住这儿？”

    莫闻霜切了一声：“我一个人住两室一厅还不行吗。”

    孙采之看了看白白净净出水芙蓉似的少年，又看看眼前好似快要散架的红漆木桌——这是客厅唯一一张桌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莫闻霜推开自己的卧室门：“你看我房间，别老看那破客厅，我又不住客厅。”

    他的房间倒是干净，一米八的床，算是崭新的书桌上还摆着莫闻霜的笔记本。

    “住到这儿也好，”孙采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离得近，你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原来从你家骑车到学校得半个小时吧？”

    “嗯哼。”莫闻霜把钥匙扔桌上，“而且咱们可以出去玩了。”

    孙采之说到这个立即就兴奋了：“太好了——原来你和宋影都在家住，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天晚上去吃烤肉吧？”

    “o——kay。”莫闻霜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孙采之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胳膊看。

    五月的南城温度已经不低了，莫闻霜却规规矩矩地穿着长袖外套。

    感受到他的目光，莫闻霜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你胳膊上的疤还没消下去。”孙采之摸摸下巴，“越来越热了，一直穿着长袖好难受。”

    莫闻霜把袖子挽起来，深色的疤痕隐约能看出指甲的痕迹。他摸了摸仍然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嘴角一耷拉，可怜巴巴的：“要是永远消不掉怎么办？好难看。”

    他皮肤白得过分，不协调的疤痕看上去就格外明显，像一块白玉上被外力钻出的残缺孔洞。

    孙采之连忙安慰他：“是你皮肤太薄了，碰一碰就红，疤就下得比别人慢些而已啦。”

    “就算真下不去，咱们可以盖着呀。等毕业了，我给你找最好的美术生纹身师，我们化腐朽为神奇。”

    莫闻霜笑了，他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欢喜，拉着孙采之的胳膊把他拽起来，两个人坐在床头，开始翻看附近的烤肉店。

    莫闻霜说：“等那时候说不定我就看习惯了，不觉得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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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闻霜的小出租屋经常性迎来孙采之，偶尔迎来宋影，这里的隔音很烂，楼上夫妻教育小孩儿的声音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们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家。

    一个没有人约束，没有人指指点点的基地。

    他们可以半夜出门，三个人两辆电动车，吹夜风、吃夜宵，偶尔逃掉晚自习，就在这里打打游戏。

    莫闻霜的父母似乎把他一个人落在了这里，再也没有来过，只是长假时会催促他回家。

    孙采之讨厌长假。

    他并不想回自己家，莫闻霜也不想。但他们不得不各自拉着行李箱，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孙采之想，莫闻霜其实是个表层情绪很稳定的人。他从来没跟别人生过气、吵过架，像一株人见人爱的花，不熟的人见了就专心致志地欣赏，熟人见了就凑过来闻一口香味。

    但莫闻霜每次从家里回来，都要消沉许多天。

    莫闻霜在家的时候也是，明明不爱社交聊天，却一反常态地在三个人的群里发消息，就连中午吃了什么，好不好吃都要报备一下。

    活像一只应激了的猫，迫切地做点什么，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是被人关注的。

    孙采之和宋影聊起莫闻霜的小房子，宋影说：“其实他根本不适合一个人生活。”

    孙采之表示赞成。

    莫闻霜是一个随性到散漫的人，而且他畏惧社交，畏惧认识新的朋友，畏惧一个人处在人群中。

    更重要的是，宋影和孙采之都觉得，如果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不爱在微信上聊天，回消息又慢的人会悄悄在屋里消失。

    或许烂在某个无人察觉的角落，又或许只是离开，直到淡化出所有人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拴住莫闻霜。一个高中生独居在破旧小区深处，就算他真的消失，在日出之前，也只会像一滴逝于大海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