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现在也很厉害
“小俞喝不喝的惯这酒?”莫见海举起酒杯和俞冬烬碰了一下,“南城不比海市,你是霜霜在海市认识的朋友吧?”
俞冬烬从那双被皱纹堆叠的,沧桑而混浊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点卑微的祈求。
这是莫闻霜的生父,但是俞冬烬没从他身上看见一点除了长相以外和莫闻霜相似的东西。
俞冬烬把杯子斜了斜,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压低了杯口:“没有不习惯,叔叔太客气了。”
刘琴这时候终于捡起了自己长辈的身份,但那点不自信和疏离似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算她想剔除,也是连着血肉的:“多谢你平时照顾着霜霜,他放纵惯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俞冬烬礼貌地微笑,态度是和他应酬时截然不同的温和:“没有,霜霜很优秀。”
“优秀”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二老的某些回忆,几年的光阴并不能完全掩盖当时的声势浩大,莫见海喝了一口白酒,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他小时候学习可好了……”
莫闻霜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的饭,安静地与这个餐桌格格不入。好像他们讨论的是另一个人,和他同名同姓,却互不相识。
俞冬烬生怕莫见海再说出什么“可惜后来走了歪路”这样带着点职业歧视的话——因为莫见海和刘琴的年龄和行为,似乎就是那种不太能接受新鲜事物,一心觉得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就是成功的父母。
但俞冬烬知道莫闻霜有多喜欢现在的工作,为了这个“导演”和“编剧”的头衔,能磋磨整个青春。
俞冬烬在莫见海还没来得及开口地时候说:“霜霜现在也很厉害。”
莫闻霜抬起头看了俞冬烬一眼。
俞冬烬原来都跟着孙采之宋影他们喊“霜儿”,现在又跟着莫见海叫起了他的乳名。
还真是喜欢在这种小细节上黏黏糊糊地拉近关系。
刘琴连忙接上:“我听说他的片子在国外得奖啦?我们就知道,他有这个天赋。”
莫闻霜笑了一下,声音轻柔地回复:“没有得奖,只是提名。”
“那也很厉害呀。”刘琴又给他夹菜,“你还年轻呢,一定会拿奖的。”
“好。”莫闻霜把刘琴夹的粉蒸肉吃下,“等我拿奖了先把第一手片源给你们看。”
这边氛围父慈子孝皆大欢喜,却突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莫生焰在客厅一下下打着响指,轻蔑地声音被故意放大,他说:“就凭他?”
刘琴先不乐意了,她高声驳斥道:“就你那啥也不会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莫闻霜动作凝滞了一下,俞冬烬敏锐地感觉到他又一次进入了异常紧张的状态,像一只在雨夜堪堪躲过车轮的流浪猫,浑身的毛都立起来。
俞冬烬左手放在桌底下,精准得握住了莫闻霜冰冷发抖的左手,无声地安慰。
他作为一个外人,比多年未回家的莫闻霜还要游离在这个家之外,只能听着,不能插话。
他甚至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袒护自己的爱人,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安慰受惊的小猫。
俞冬烬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人会把家庭丑闻这么不加遮掩地展现在外人面前,似乎不明白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甚至主动邀请莫闻霜的朋友一起出席这一场闹剧。
他们不担心这个“朋友”被这一出吓到,然后远离莫闻霜吗?
现在想来,或许莫见海和刘琴都了解莫闻霜冷淡的内里,觉得除了孙采之和宋影,估计带不来别的朋友。
而这两个在许久之前就和他亲如兄弟的朋友,恐怕早就知道莫闻霜家里是什么样的一片乌烟瘴气,也来过、见过他的父母了。
莫闻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握着筷子的手因为大力而有些泛白。
莫见海一拍桌子,属于中年男人的那种力道瞬间摄住了剑拔弩张的一对母子。
“够了,你理他干什么?他是神经病,你也是吗?”
这话是对刘琴说的,他好像连对着莫生焰说一句都不乐意。
刘琴依旧忿忿不平:“他就是犯/贱!”
莫生焰在客厅继续尖声叫着:“你们才是神经病,莫闻霜也是神经病!”
俞冬烬拉着莫闻霜的力道更重了些,他偏过头看着莫闻霜苍白的侧脸,感觉心尖生疼。
这朵看上去娇艳又骄傲的玫瑰,似乎真得是从一摊烂泥里爬出来的,被辱骂、欺压,却无法反抗。
莫闻霜抿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白酒,被浓烈的酒精味冲得眼眶泛红。
他不常喝高度数的白酒,觉得呛还又辣又苦,不得不喝的时候,第二天又会头疼胃疼。但是偶尔这种刺激也能让他迅速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