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1（1）一个约定

    “霜儿，今天不查晚自习，走不走？”孙采之把桌子上可能违禁的东西塞进桌兜，戳着莫闻霜的背。

    十六七岁的少年满面都是稚嫩，仿佛自带一种独属于青春的张扬。

    莫闻霜刚刚那节课绷不住睡了一小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没系拉链的校服掀起来一个角，露出一小截腰线。

    “走吧。今天吃什么？”

    宋影在后门等着他俩，口袋里的手机大喇喇露出个头：“鸡公煲吧，好久没吃了。”

    从校园门口到小吃街，中间不算长的一段路上种满了梧桐树，成群结队的少年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无数次从彼此身边擦肩而过。

    夕阳照过来，把一道道身影拉得很长。

    每次下午和晚自习间的大课间，这里总是人满为患。

    莫闻霜一如既往走在孙采之和宋影中间，有他俩替他看路，自己就能拨弄两下手机查看消息。

    “呦，”莫闻霜突然笑开，把屏幕举到前面示意他俩看，“发《旧晚》的那一篇过了！稿费，2500。”

    少年日后的风姿已经初具雏形，桃花眼弯起来笑的时候，别样的光就含在眸中，仿佛一直被神明偏爱。

    莫闻霜得意地抬起脑袋：“怎么样，厉不厉害？”

    孙采之揉了一把他的头，和宋影相视一笑：“厉害厉害，我们霜儿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宋影接道：“太厉害了，今天请霜儿吃晚饭。”

    三人没有踩着关校门的点进去，等第一节晚自习都下课了，才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去。无他，学校门岗管出不管进。

    不查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坐不住，胆子也大，就敢出来转悠。

    他们还是在操场边坐下，一人捧着一杯奶茶。

    天色已暗，橘红色一点都看不见了，黑沉沉的暮色一层层笼罩过来，星子已经有了。

    “霜儿，你怎么总写苦哈哈的东西。”宋影问，“写点恋爱小说投网文或者公众号不是更容易？”

    莫闻霜嘬了一口全糖加芋泥的奶茶，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因为我没谈过恋爱啊，人总不能凭空捏造不存在的感情吧。”

    “而且，我写的哪里苦哈哈了。只是年代不太一样啦——这是写实向的。”

    孙采之吹道：“就是，懂不懂什么叫深度，什么叫力度，作协少了我们霜儿就是他们的损失。”

    莫闻霜一巴掌拍过去：“噫，你太懂了，别捧杀。”

    宋影问：“你们想好了吗，以后准备干嘛？”

    孙采之双手撑着台阶，花坛里的月季花带着刺的枝叶就杵在他背上，他仿佛毫无察觉：“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挣钱是第一要务，但如果能选，我想学摄影。”

    莫闻霜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宋影问他：“你呢？汉语言？”

    莫闻霜自嘲一笑，低下头，只能看见花坛边忙忙碌碌找食儿的蚂蚁。他说：“汉语言……你给高一的我说，我会同意的。但现在不行喽，我的分在这个地方够不上太高的学校。”

    宋影沉默了一会儿。高一时的莫闻霜，确实有一个顶好的成绩，作为脑子聪明的代表，似乎临时抱佛脚对他真的有用。但现在不一样了。

    莫闻霜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课状态，能在中上游保持已经是他先天优势的极限了。

    莫闻霜倒没特别在意，他抬起脚让一只蚂蚁爬过去：“还不是你们俩带着我堕落。”

    孙采之不乐意了：“屁！你小子给我们俩戴帽子！”

    这件事没有人愿意多说，孙采之和宋影小心翼翼地护着莫闻霜逐渐结痂的伤口，粉饰起虚假的太平。

    莫闻霜翻个白眼：“开玩笑的，肯定是我的问题啊。”

    于是他们绕过了这个话题，莫闻霜说：“我想走艺考。”

    宋影愣住了，但他没有对这句话持否定态度，只是笑了：“让你原来的同学们听到，他们会以为你疯了。”

    莫闻霜也笑：“他们听说我不怎么上课的时候早就以为我疯了。”

    莫闻霜扯扯孙采之的袖子：“你不是想学摄影吗？咱们考京市电影学院吧。”

    他有拉拉宋影：“你不是也喜欢电影吗？就你那个社交能力，去考制片，绝对很行。”

    天色已经变成墨蓝，无数星星沉默地注视着操场边尚且稚嫩的三个少年，白炽灯盖不住星星的微光，他们似乎在这样一个草率的谈话中，许了一个约定。

    然后，相同的星星或许依旧注视着他们启程，在一条崎岖的路上越走越远，跌倒、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