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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惜苦辛新得玉娇儿说窦公摘花笑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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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杨九郎不能陪在身边,过了初一,他却要紧赶慢赶往南京跑,这会儿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票了,他在售票厅蹲了一天,终于被他蹲到一张去南京的机票。

    他这么赶着去南京,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角儿被扣在南京回不来了。

    楚前茅当天晚上就被控制起来了,他带着的孩子出生证明和户口本无一例外都是真的,再多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考虑到与其僵持不如早些给孩子找到父母,民警们就按图索骥,根据户口上孩子的出生地去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

    按照规定,走失儿童无人认领是要送到当地福利院的,鉴于经过调查发现孩子的父母所在的地方这些年来人口流动不大,也没有孩子父母离开该省的记录,张云雷总觉得这事背后不简单,因此自愿留在南京陪护,杨九郎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大年初二就往南京跑。

    他角儿有多恨拐孩子这种事杨九郎可真是太清楚了,当年张云雷才十几岁的时候就从别人手里把陶阳抢了回来,那会儿陶阳的关注度那么高,也免不了被利欲熏心的那么磋磨,这孩子初看七八岁,拿着出生证明仔细一算才看出来已有十岁了,他生的这么小,就是多年营养不良的缘故。张云雷心疼他,征得警方的允许,几天里和杨九郎带着小孩儿逛了许多南京能玩的地方,这孩子除了戏上天赋着实是好,余者几乎都不太懂,也没怎么玩过,起初显得手足无措,和他们待了几天才好了些。

    这事儿惊动了家里不少兄弟前辈,陶阳第一个打电话过来问,知道大概之后也是唏嘘,过后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他是经过这种事的,难免一听就想到这儿,这孩子可能是因为学戏被父母送到了楚前茅身边,至于为什么孩子的证明都在老师手里,这就极有可能涉及到一些违法的问题了。

    事实证明陶阳想得正准,警方在一个偏远山村里找见了孩子的父母,白洋家里还有一个哥哥,警方刚找过去的时候,还询问他家中是否有被拐儿童,不料他的父母矢口否认,警方又直接问了家里是不是丢了一个叫白洋的孩子,这下他的父母直接就慌了,一番调查后发现,这孩子居然是被他父母亲手卖掉的。

    白洋的父亲白乐松还反复声称这不是卖孩子,是因为楚老师说孩子有天赋才带出去学戏的,那些给自己的钱是与孩子一家分离的补偿费。警方自然不会再信,调查了左邻右舍后才发现,原来这家至少还有两位重病老人,白乐松除了卖掉了白洋,还把家里的两个女儿也卖掉了。张云雷听到从村里返回来的消息之后错愕良久,这人真的既是可怜又是可恨,倒也难怪白洋不肯说自己亲爸爸叫什么名字,恐怕比起这位卖掉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会打会骂,但至少还能给自己一口饭吃楚老师还算更强一些。

    东窗事发,白洋的亲生父母和楚前茅,三个人全都进了局子。

    没有办法,年初八,张云雷和杨九郎与两位警官带着孩子踏上了去往白洋出生地的火车,由于白乐松夫妇买卖孩子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暂时羁押在当地拘留所的两人很快就要面临审判,按照法律规定,他们失去孩子监护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在此之前,孩子心里总有一些东西得放下,放下了往后才能好好生活。

    乡镇的拘留所条件简陋,张云雷从小长在北京天津一代,还没走过这么崎岖的山路,到达白乐松夫妇所在的拘留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晕车严重,杨九郎难免心疼,掺着他跨过拘留所地面上的水洼,轻声提醒他:“角儿,你小心着脚下。”

    白洋就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一只小手被他拉在手里,张云雷下车时被风吹一吹已经好些了,他们一行到了会见室,只见里头已经有一对面容和白洋相似的男女等着,他们穿着橘色号服,应当就是白洋的父母。

    白乐松眼睛通红,应当是很久没睡了,看到白洋跟进来,直吼着是儿子坏事,还大呼不认他,两位民警一起把他按住了,张云雷静静看着,却看见这个张牙舞爪的男人眼眶里都是泪水。

    家门如此,又能如何只是已经走了岔路,悔之不及了。

    “把孩子给别人挺难受的吧”他问道,“你们的孩子在别人家里吃剩饭,挨打挨骂,寒冬腊月穿着一件薄夹袄被领出门蹭戏,您真的觉得是好归宿吗”

    孩子的母亲听到一半就双手掩面哭了起来,警察怕白乐松情绪激动,被这么一说会攻击他,赶紧抓住了白乐松,却见这个卖了三个亲生孩子的男人颤抖着吸了一下鼻子,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师父说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一个家难成这样,他再觉得自己做得对,再说自己不后悔,终究不是高高兴兴割舍掉自己的孩子的。

    “你是什么人”白乐松问他道。

    “德云社说相声唱戏的。”张云雷抱着胳膊回答,就听他又问:“我们能怎么办好好的孩子不是耽误就是卖给他,至少学个吃饭的营生,楚老师就是好师父,你见过比他好的师父”

    “好师父好师父是把孩子当成亲生儿,是把自己的饭碗往徒弟手里塞,你见过哪个好师父在自己徒弟的碗里吃饭的”

    楚前茅养白洋,不过是把他当摇钱树而已,若是有朝一日这孩子倒了仓,在他手里恐怕就是转手一卖得两个子儿,如果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做徒弟,他一定像师父对自己一样把戏一个字一个字喂给他,就像师父对阿陶,嗓子出不了仓就学相声,他疼惜地摸了摸孩子头顶,忽然听见白乐松喊着儿子:“洋洋,快磕头,这是真心的师父,快磕头!”

    张云雷哑然看去,只见白乐松眼里充满了一种让人恐惧的狂热,他愣了半晌,摇了摇头,这世上,终究不是人人都有阿陶那样的幸运,有些东西种下了真的就一辈子难以解开,白洋往后躲了躲,民警们控制好夫妻二人,请他们出去。

    “孩子没有可以照顾他的亲属,按照规定我们会送他去市福利院。”

    “同志,我想问一下,孩子这种情况,有不去福利院的可能吗”

    民警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他父亲刚才有让你监护孩子的自愿,如果双方同意,你可以写变更监护人申请。”

    张云雷之前就想过徒弟的事,但他没想过这事会来的这么早,而且还有一股赶鸭子上架的味儿。但福利院和带孩子去北京,只有这么两条路,且其中一条路明显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看向杨九郎,杨九郎是懂他的,便点点头,对他道:“回去让师父定夺吧。”

    一切就这么定下来了,这个年注定不消停,正月十五就要大开箱,郭德纲不论如何都得把这三个人弄会北京,白洋刚到北京就收到了德云社众多叔伯的关怀,众人有默契地让他多听戏听相声,甚至连父母这个词都在他面前避谈。

    原本这次大开箱就安排了两个人的长节目,上一世张云雷《窦公训女》摘花封仙,郭德纲也是有心让他们第一次相声长节目的亮相就别开生面,毕竟以前社里其他人说这个都是系个白手绢对付的。这次好好一个年过得乱七八糟,到底是怕他们准备不充分,郭德纲有意把这个节目改掉,还让张云雷以戏代之,但终究是火候到了,虽然这几天因为上火有些哑了嗓子,张云雷也仍然对自己和杨九郎能说好这个节目极有信心,到了最后,郭德纲还是同意让他们上了。

    大褂是今年烧饼张罗做的红大褂,舞台边上花篮里月季正嫩,台上分了角色,杨九郎眼看着他角儿款款儿地过去折了一红一粉别在耳际,用桌上捻了把扇子,带着点不好意思半遮着脸走过来,原本这里该抖的那个嫌弃夫人丑的包袱怎么都抖不出来了,他脑子轰地一炸,满脑子就是四个字“烟视媚行”,遂抖了个现挂。

    “我这老爷花多少钱娶这么个小媳妇儿

    啊”

    台下懂行的姑娘们立刻开始尖叫,张云雷用扇子柄点他心口,道:“哎呀,嫁了你可亏得我呦。”说这还冲着他唱:“那负义的爹爹将我卖呀。”把台下的郭德纲气的够呛,直跟于谦控诉说这混小子明明是自己把自己卖了的。

    张云雷一个学程派的,估计是戏台上憋着了,相声台上就浪起来了,但他浪得不俗,越是长节目这好处就约明显,他走着走着往杨九郎腿上一坐,偏那眼睛还单纯地看着杨九郎,一脸理所应当。

    不行,再看今儿晚上就得找宾馆了。杨九郎把他角儿拎到地上,撵到一边儿椅子上坐着去了。好容易驾着他角儿的绝色勾人说完了整场,两人鞠躬下台,杨九郎偷着拉他,问:“角儿,咱晚上,那什么,找个宾馆吧”

    “想什么呢”张云雷用扇子拍他,“孩子晚上没吃饭呢,等着去。”

    “诶,别啊,角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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