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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坐辕门盏茶待九郎 歪唱曲入门送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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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当年郭德纲强拉着自己师父去医院查出了心源性心脏病,各位老先生一时也都吓住了,像小孩似的规规矩矩照医嘱每半年检查一次身体,这事受益者良多,但最开怀的还是老郭,师父叔伯们好他比谁都高兴。眼看着要开鹤字科了,上辈子杨淏翔为着没进鹤字科有一阵子还挺难过的,郭德纲想着这辈子既然早早要收了人家孩子,不如就一同归进鹤字科也好,思来想去,这杨鹤翔不好,都有一个阎鹤祥了不好给这个字,现在阎鹤祥正和大林磨合着,这么给字影响孩子将来发展,还用上辈子那郎字呢,杨鹤郎好家伙,又是羊又是鹤又是狼的,不知道还以人孩子是动物园跑出来的,都不好,还是九郎,顺耳又好听,且杨淏翔学业正忙,不着急办仪式,所以这样一番考虑也就是在张云雷病床前说的,师徒三个各自知晓,等着明年一同摆知。

    住了几天医院,小孩儿好容易长起来的肉又没了,事后郭德纲仔细查过,猜想这事应该是在传习班下的手,毕竟人多手杂,又没人注意空杯子,指不准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加了东西。

    做事后诸葛亮什么用都没有,张云雷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此事过后,小孩儿对着外人总是平添出一份淡漠,仿佛往后再没人能走到他心里了。

    即便郭德纲也多次安慰过,杨淏翔仍然自责,他觉得这事一半的责任都在自己,要是那天自己能死死拦住了呢还是张云雷反过来开导他,那天小孩捧着冒热气的饼,嘴唇上沾着一层亮晶晶的肉汁,说的却是砸挂他的话:“又要自己做神人,又要跟小人置气,你累不累昂你&34;

    杨淏翔也就吃他这一套,挨了砸挂心里倒放开了,照样给他带梨汤带吃的,只是专门买了个拉链靠背后的防盗背包,背着千日防贼。

    眨眼间转过年去,这半年杨淏翔有心跟着张云雷出门,但总是被学业绊在家里,裴阳芳有意在南京发展,天璋剧院和他也两厢投意,南京的演出一多,张云雷难免跟着师兄两头跑,也是幸亏这年头还有个企鹅号,不然指不定哪天小孩儿就突然没影了。其实也不该叫小孩儿,张云雷今年已经十七周岁了。寒来暑往,日练夜习,在台上他也已经站了七年了。

    提前让杨淏翔拜师的事郭德纲和于谦也说了,依旧是定在二十周年纪念演出,不仅得给云字科的孩子们补上摆知,还得收了鹤字科的孩子,更得填上杨九郎这个九字科的,原本干谦也觉得一个九字科显得单,不若过几年再说,经郭德纲一番解释才知道这是为了张云雷能早日说上对口相声,这才点了头,认可下来。

    这都罢了,小孩儿们长得不算无忧无虑,但也绝没有顶着师父那样的麻烦。

    郭德纲深夜飞回北京入院探望徒弟,这事现在够的上上八卦报纸的规模,不过张云雷这个名字,不是常入剧场关注演员的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因而长篇大论都是围绕着郭德纲。事情一出,郭德纲转天就当面对着侯老说了,虽然徒弟尽量说得轻缓,先是一再交代张云雷没事,才说了要将何伟逐出师门,请师父不受他拜别,自己登报发消息更改家谱,将他逐出师门。

    侯老听到孩子中毒的时候眉头都紧紧皱着,待到听徒弟说证据被销毁也依然要将何伟逐出时,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所谓师徒,师为上,徒为下,师徒之间天生就不对等,这会儿也不是师父授艺要徒弟签生死文书的年代,正所谓拜师父都不磕头了,师徒之间一闹掰登报互呛那也是法无禁止,更何况何伟先前同李青参加过比赛还得了铜奖,郭德纲手里没有证据,随便被他卖卖惨呛一呛都有人信。侯老思忖一番,最终还是应允了徒弟,嘱咐他有理说理,实在被没证据这事拿捏了也别跟媒体对着干,后头有师父呢。

    不过这事到底还是前期风来浪了,四九城乃至所有关注德云社的人都看了一场师徒兄弟混战,跟后世的话讲这叫吃瓜,德云社这大瓜是直接让各位吃到了明年,先是郭德纲和于谦联名登报,发表了德云社的家谱,很快就有眼尖的发现其中剔除了还算活跃的相声演员何云伟。

    随后,何云伟也登报,大声喊冤,不知何处惹怒师父,恳请师父原谅,好聚好散。不等德云社方面有何解释,李青也趁着热度火上浇油,跳出来替何伟撑腰不算,还在博客上宣布自己带徒退出德云社。

    紧接着郭德纲也在博客发文,并未针锋相对一桩一件抖到阳光底下,只道好聚未必能好散,公道自在人心,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人说话简单,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说一天瞎话嘴也不破不了皮,至于有没有腐心烂肺那是说话的您自己知道,直指何伟卖惨欺骗群众。

    双方在报纸上吵得不能说是沸反盈天,至少也是您来我往刀光剑影,郭德纲得回护着自家的孩子,好多话不能要一时痛快,上辈子到后来他也明白一个道理,网络时代的打嘴架从来也就不存在谁能说服了谁,吃瓜群众也就当看一乐呵,过了几个月事情热度消下来,认为此事何伟有所隐瞒的有之,认为郭德纲刻薄徒弟的也有之,只是事情过了也没人装在心上,转眼就有别的东西吸引他们的视线了。

    六月份郭德纲的从艺二十周年演出如期举行,十二日收云字科第二批徒弟,十三日收鹤字科第一批及九字科首徒。

    这次收的云字科徒弟都是上了台的,张云雷凑在里头和他们一样算是摆知,论排行到底是老二,过了十二号,转天他穿着一身月白大褂在后台松手腕等着上台打板儿,眼见着杨淏翔套着白衬衫黑裤子,手足无措,提溜着俩手不知道往哪放,看着像只袋鼠似的,不由得勾唇一笑,过去用御子板儿敲了敲他支着的胳膊,道:“您可把这胳膊撂下吧,要不一会儿上台拜师我左右手给你挂俩板儿压着”

    “我紧张啊。”杨淏翔把手撂下,还不敢挨着衣裳,白色浅他怕蹭脏污了。“不就拜个师,你就想着往后就正大光明叫师父了,以后我也不拿你瞎叫师父砸挂你了。”“不行啊。”杨淏翔发际里都冒了汗了,眼见着时间越来越近,张云雷也怕他真扑通一声撂在台上,这斤两往台上一摔得多大动静啊,于是接着安慰:“这就入了师门了,以后你给我量活。”

    “你都这么大角儿了,可别让我耽误在后头。”

    “胡言乱语什么!”张云雷把板儿往桌子上一贯,啪嗒一声脆响,杨淏翔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就听张云雷道:“你要是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今儿这师父大可就不拜了,我回台子上唱戏去,唱到五七八十嗓子倒了,这辈子不用说这相声!”

    “我错了,角儿,你别吃心啊,我不怕了。”杨淏翔赶紧把板儿拿起来给张云雷递过去,又拿起毛巾胡乱在头脸上抹了一遍,七手八脚从自己包里把梨汤翻出来,捧着往角儿手里塞,让他消气。

    张云雷怎么不知道,这话三分气七分装,都是激他的,见他被唬住不想害怕的事了,便装着几分余火接过汤来,润了一口,就听外头让他候场等着跟师父凑一歪唱了,他把梨汤放回杨淏翔手里,离去时还笑着道:“等会儿得跟外头伺候师父,回来就得管你叫九郎了啊。”“还不如叫翔子呢。”杨淏翔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就见那人眼波一横,端着板儿就打帘上台了。

    这出歪唱就是个插曲,拢共说下来没有十五分钟,最后还是老两口攥底,演出结束后拜师仪式,鹤字科先拜,杨淏翔就排在后面。今年拜师的鹤字科中有一位师父授名鹤堂的小伙儿也紧张,搓着手和其他师兄排成一排,像个受了惊的野兔子似的。

    郭德纲换了便装坐在当中,引保代三师照例没有旁人,左手边一排三椅坐的是于谦、侯爷和高峰,徒弟们对着师父三鞠躬,师徒交换礼物,礼成了各自发表几句感言,鹤字科的这就完了事,眼见着轮到杨淏翔上台,张云雷就在帘子后头攥着幕布看他鞠躬行礼,郭德纲这事两辈子做了不知凡几,被人拜着拜着还走神儿,目光一遛,就看见自己家小孩猫儿在幕布后头,看着仪式结束轻松一笑,悄悄地对着杨九郎做了个口型,老郭看得出来,他叫的是“九郎”,一声还不算完,连着叫了三四句,眼睛里都落满了星星。

    可真了不得,两辈子都奔着这大白馕去了。郭德纲啧了一声,两辈子都摊上一件事他也认命了,待拉过杨九郎,到底心里翻腾,对着孩子耳朵低声嘱咐了一句:“辫儿岁数还小,你可让着他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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