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求存

    吃还是不吃，这不是问题。

    自己可是很不容易很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省吃俭用，哪怕是一根火柴也要用红线切成两半分开使，食物吃多少做多少，严格管理重要物资；害怕感冒，干活时热得浑身是汗，也不敢脱下外套，只能歇一歇等自然降温；担心腹泻，可能有威胁的食物坚决不吃，连刷牙的水都必须是煮沸过的……

    等等等等。

    任何不起眼的小细节都可以要人命，生活上方方面面都严格限制，这样的日子与“快活”毫无瓜葛。

    好在“活下来”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成就感，更何况张三现在不是孤家寡人，日子总归有盼头。

    生命可不是儿戏，张三当场拒绝：“渔生兄弟，我们吃自己带的食物就行。”

    渔生早料到会是这般，第一次来狗狗村的人皆是如此。

    “天竹哥你放心，我还能害你不成。这条辐鲟不是今天刚逮的，是十几天前冰还没冻实的时候，我和翠翠划船撒网捉来，挂在外面一直冻到现在。

    里面的虫子也好，虫卵也罢，全都给冻死了。我们村几十代人传下来的经验，那就是没有人会在冬天得寄生虫病。”

    尽管渔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张三还是拒绝了。

    有些事不能让步。

    “我懂，我懂。”

    渔生捏了片辐鲟塞进嘴里，美美品尝，锯子锯出的冻鱼片好似入口即化的甜点，鲜嫩无比。

    而且这种河鱼没有小刺，吃起来很方便。

    当然他不可能这样一直吃，会拉肚子的。翠翠从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酱料，架在火炉上防止凉掉。他们爷俩儿夹着生鱼片在酱汁里涮热，没多久便解决掉两大盘。

    苗苗很好奇是什么滋味，不过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听话。张三不让吃，她不吵也不闹。

    吃掉各自的晚餐，苗苗跟着翠翠爬上炕靠墙坐着，四人聊起家常。

    “鱼脍虽然没尝，好意我心领了。这么舒服的热炕，白住一宿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我这有罐蜂蜜，不嫌弃的话你们爷俩儿平时拿来沏茶喝，也能往酱汁里加，提提鲜味。”

    “这怎么好意思。”

    渔生说是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笑嘻嘻地接过。

    “我家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天竹哥要是走累了，可以在这里歇歇脚，开春后再回你的国家瑞邦也不迟。”

    “实不相瞒，我的队友还在营地等我。我可能在此地叨扰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

    “哦，我懂了，你这工作叫什么，斥候对吧？不不不，应该说是侦察兵。”

    “哈哈，你怎么称呼都行。”

    张三和渔生聊得欢，苗苗和翠翠也说起悄悄话。

    作为新生的花朵，初入青春的翠翠心中的好奇比猫还多，询问苗苗关于瑞邦的种种，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得没完，神色语气满是对外界的向往。

    这可问住小猫咪了，苗苗不喜欢思考，而且因为相信丈夫，对于张三和苏斌的谈话内容也不怎么上心。

    要不是小时候听姥姥说过一些陈年琐事，真可谓编都不知道怎么编。

    “哇，你们已经结婚半年了！”

    “嗯嗯。”

    翠翠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妹妹，心想大城市就是开放，这么小也能结婚。

    苗苗则是想着，她还不到十三，就比我高这么多了，等长到我这么大年纪，估计能撵上水儿。

    这就是本体太小的坏处，化了形也长不高。不像水儿她们，是可以选的。

    要是能再长高点就好了，起码亲亲的时候不用麻烦他抱起来。

    “欸，欸。天竹哥，我跟说件事儿。”

    渔生的语气突然神秘起来，他瞟了一眼苗苗，抻直身子尽可能靠近张三，小声道：“这几天可能会有女人找你，说不定今晚就有人敲我家门。”

    张三疑惑。女人？找我干啥？就算自己貌比潘安，也不能打包票说有人投怀送抱吧。为何渔生如此笃定？

    他故作不懂：“什么意思？”

    渔生深吸一口气，与年龄相悖的沧桑感再次出现，他露出追忆的神色，感叹道：“我记事的时候，这儿方圆几十里，或是村子，或是寨子，原本有十一个。

    这才几年？死的死，散的散，除狗狗村外，剩下的只有仨了。

    我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村子就这么点大，这么点人，大家亲戚套着亲戚，想找个血缘关系疏淡的结婚谈何容易。

    翠翠的父母就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她生下来视力就有问题。

    凡是外来人经过，总会希望他能留个种在这儿，也好让我们灭绝得慢上几代或是几年。”

    话音刚落，院门砰砰响了起来。

    渔生挑了挑眉，“你看，这不就来了。”

    下炕挑起鱼油灯，渔生走出堂屋来到院里，扯掉门闩打开一看，外面站着是水方。

    “他奶奶的，你个男人凑什么热闹？让小伊给你扣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