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款待

    日落天寒，渔生对张三说道：“二位要是不嫌弃，今晚可在我家住下。”

    张三笑道：“盛情难却。”

    “对了，还不知道姓名。”

    “我叫天竹，这是我爱人，苗苗。”

    苗苗傻笑着挥手打招呼。

    “我叫渔生，目前是这里的村长，我家在里头靠山的地方。”

    说着他摇摇指向某座房子。但人与人的心意并不相通，张三也不知道靠山的几间木屋哪间是他的。

    跟着到了地方，这才知道原来离山最近的九间宅子全都是他的。

    “这是我小叔家的。

    这石头垒的是我干爹家的。

    房顶被落石砸烂那间是我哥的。我们这儿很少有落石，那次是个意外，你们大可安心。

    门口种冬青菜的是……”

    渔生如数家珍，一间间介绍给夫妻俩听。他没解释，但张三明白，这些房子如今都归了他一个，背后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这么多屋子，我想住哪个就住哪个，是不是很快活？就跟那什么，以前再以前，皇帝挑妃子侍寝一样。”

    他嘴角上扬，姑且算笑。

    张三转身看向山脚，亮着灯火的房子大概只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都是那个魔女干的吗？”

    渔生自然听得懂，不然也不会刻意去说。

    他摇了摇头，“不是。有一部分是去年和象族打仗死的，小部分死于流民。前段时间魔女作乱，害死不少。剩下的则是自杀了。”

    想问的太多，张三挑了最近一个开口：“自杀？”

    “寄生虫病。”

    渔生叹了口气，脱下左袖，捋起毛衣，露出满是皮屑的左臂。皮屑是因为没洗澡，不属于虫病。

    只见他的手臂一直在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在皮肤下游走。

    见苗苗害怕地抱住张三，渔生会心一笑道：“嫂子放心，这个不通过空气传染，也不通过接触传染。”

    苗苗好奇又害怕探出头，看着他动来动去的皮肉，怯生生地问道：“不疼吗？”

    “习惯了。”

    若是哪天不习惯了呢？

    “说来也怪。”

    渔生又道：“药谷的庸医曾经解剖过我们村一个因为受不了虫病而自杀的人，你猜怎么着？皮肤下面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虫子。”

    难道是影响到了神经？

    张三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在脑子里。”

    渔生两眼一瞪，一拍大腿：“坏了！怎么你也这么说！”

    “嗯？”

    “那庸医，呸，那医生剖完胳膊剖脊背，没找到虫子，非说在脑子里，要开颅给大家看。大家伙哪能同意，把他打了一顿掀回药谷，听说没几天他就咽了气儿。”

    既然大城市的人也这么说，肯定是打错了！不过好在那时候自己才四五岁，只是上去撒了泡童子尿，未曾动手。

    聊着聊着，渔生家到了。

    “汪汪汪！”

    还没进家门，一条威风凛凛的五黑大狗便冲了出来，朝着夫妻俩狂吠。这条狗张三之前见过，拉网的时候拽断了一根麻绳，可有劲儿了。

    “去！滚一边去！”

    渔生一斥，五黑犬便不叫了，低下硕大的头颅去蹭养它长大的主人。它的舌头也是漆黑，舔得渔生满脸哈喇子。

    “怎么才回来！”

    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从院儿里走出。她身高约等于115个苗苗，穿得很厚看不出身材胖瘦，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只知道是眯眯眼。

    不等他询问，渔生介绍道：“这是翠翠。”

    可能是防止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是她干爹。”

    他哪里知道，“干爹”这个词在张三那个时代多多少少沾点特殊意味，所以张三第一反应是“梨花海棠”。

    后来张三才搞明白，因为耕地面积小，狗狗村的人不得不靠水产充饥，又因为水产罹患寄生虫病。狗狗村的人通常活不到小孩长大，有能力的人就会以干爹干娘的名义认养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

    翠翠貌似眼神不大好，见渔生向身旁说话，才注意到半黑的夜色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陌生人。

    既然是干爹带回来的，那就是客人，她热情地邀请进屋坐，随后跑去厨房给晚饭加菜。

    屋里有热炕，张三也不过分客气，跟着主人家坐在炕上。

    “所以为什么不煮熟了吃呢？”

    这次回答的不是渔生，而是苗苗。

    “他们捕捞的鱼我看了，数量最多的是辐鲟，这种鱼只能生吃，煮熟有毒。”

    “是的，嫂子知识渊博。”

    “嘿嘿，没有啦，我只是会吃罢了。”

    有这种东西？张三还是第一次听说某种食物只能生吃不能加热。他只知道蘑菇、豆角、马铃薯什么的最好煮熟。

    疑惑间，翠翠已经把晚饭端上炕桌。

    是生鱼片。

    辐鲟切片，还细细地做了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