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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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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苗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狄水儿,“你不跟着主人guanqian,在这儿干什么?”

    狄水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贯谦死了。魄萝叫俺给她看大门,一天发给俺三斤肉。”

    看大门?那是狼干的活吗?

    张三没去捋别人的伤心事,转而问道:“也就是说往里走就能找到魄萝了。”

    “你是谁?”

    一望向张三,狄水儿便警戒起来,眼神变得凶狠。

    苗苗牵着张三的手:“我和他拜过堂了。”

    “恁俩就是拜过把子也不好使,俺不认嘞他,不能叫他过去。”

    “我叫天竹。”

    苗苗的配偶突然报上姓名,狄水儿愣了愣,应道:“俺叫狄水儿。别以为这样就算认嘞,说不叫你过去就不叫你过去。”

    张三看向苗苗,语气有些无奈,“怎么办?”

    苗苗小声说道:“要不你色诱她?”

    “胡吊扯!”

    张三戳了下她光洁的脑门,随后撸起袖子活动活动手腕,“还是以德服人吧。”

    “哥,俺哥!服了,俺服了。”

    见狄水儿求饶,张三松开扭着她关节的手。二人力量差距悬殊,抓住胳膊一拧,这个不熟悉人类打架方式的狼人便败下阵来。

    “一天三斤肉,玩儿什么命啊你。”

    “恁俩过去吧。”狄水儿丧着脸蹲在地上,今天晚上她指定要饿肚子了。

    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钟,在狄水儿这做了午餐,并管她一顿饭后,张三领着苗苗继续前进。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他忽然顿住脚步。

    这次不用苗苗示警,他也发觉到周围的异样,好像被包围了。

    穿行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枝头、树干、草丛,甚至是脚底的下水道。

    鸟类、人形、半兽、鳞怪,各式各样的动物从自然的遮蔽下展露真容。

    张三既然敢来,就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低头问苗苗:“这里面有你认识的吗?”

    苗苗点点头,指着棕黄巨虎……脚边的肖星星说道:“那个男的。”

    “你这个朋友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他就这样。”

    “其它的呢?”

    “都不认识。”

    “明白了。”

    张三深吸一口气,倒不是因为紧张,相反,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在这里他可不会束手束脚。

    二人的窃窃私语被肖星星打断,后者略显悲伤地说道:“梨苗?你来干什么?”

    “魄萝让我找她玩,我今天来了。肖星星,你听起来很开心。”

    “那当然,毕竟见到了老朋友。”

    肖星星走上前,对着夫妻二人比了个“请”的动作,“领主在那边,你们不要乱走,跟我来。”

    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顺利,几头人形鱼怪咕噜噗地逼近到跟前。

    肖星星一句话也不说,他不过是个传话筒,地位甚至不如鱼怪高。

    张三用打草的木棍在身前画了条线,沉声喝道:“滚!”

    “浮浪噗,留下一条胳膊,我们就放你走。”

    张三哪里不明白它们的意思,他总共也就跟人形鱼怪交手过一次。不过当时那头的体型可比眼前这几头大得多。

    “只准你们吃人,不准人伤你们?”张三用棍子敲了敲地上的线,“不怕死的就过来。”

    几头鱼怪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跨过那条线。

    张三冷笑一声,揽着苗苗去找魄萝。

    路上苗苗和肖星星聊了两句,但他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听得人心里发闷,苗苗便不和他说话了。

    废弃公园的中心有个倒塌的喷泉,断裂的石块周围是一片松软的草坪,那里卧着三头老虎。

    魄萝正徜徉在三头软乎乎的大老虎中间晒太阳。

    瞥见苗苗过来,她也不说话,慵懒地拍拍身旁被阳光熥得热乎乎的柔软皮毛,示意她躺过去贴贴。

    张三给它们全加上红线,这才慈父般对苗苗说道:“去玩吧。”

    “好耶。”

    苗苗甩掉绣花小鞋,兴冲冲地扑了进去。

    “别乱蹬,死猫,好臭的脚。”

    “才不臭呢,天竹说是香的。”

    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

    就在太阳西斜,魄萝收起“虎饼”时,一盘黑影在霞光中落下,它降在几十米外,姿态滑稽地跑了过来。

    是鸡脖鸮。

    见对方长了记性,魄萝满意地点了点头,伸着懒腰问道:“什么事?”

    鸡脖鸮回头从背部羽毛间衔出一张纸条。

    “咯咯咯,曹莺飞写的。”

    魄萝接过纸条又喜又气,“真是的,明知道我不识字,专门写情书气我。”

    她把纸条递给肖星星,“念。”

    臭梨苗就知道秀恩爱,今天可让她魄萝逮到机会秀回去了。

    肖星星扫了一眼纸条,迟疑地看向魄萝。

    “愣着干什么,念啊。”

    “时机已到,准备动手抢走粮食过冬,速来。”

    ……

    夜。

    疼,我靠,疼得想死。

    张大满脸的冷汗,就连身旁四十七呼吸带起的微弱震动都能加重他的病痛。

    痛风真的太难熬了。

    他一脚把四十七踹到地上,“你怎么不去死啊。”

    “什么声音?”张大忽然感觉外面传来奇怪的响动,立马高声喊道:“大狗!大狗!”

    “主人,我进来了。”

    身为护卫队长的大狗推开门走进屋里,见到四十七躺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又得了赏赐,喜笑颜开地去拉她的手。

    “干什么你个狗奴才?掉到地上就是你的了?”

    大狗急忙跪在地上,“主人有何吩咐。”

    “外面是在干什么,这么大动静。”

    “外面?”大狗歪头听了听,“主人,没有动静啊。”

    “你还敢跟我狗叫?我说有就有,快去看看。”

    大狗很快就回来了,“真是神了,主人。外面真的有人,是饥民,大批饥民正在往这赶。主人放心,小的已经安排手下驱赶它们了。”

    “饥民?它们饿了这么多天,还有力气折腾?”

    大狗低头不言,总不能说是张大为了打赢张仲,把食物发给饥民,才让它们有力气闹事的吧。

    从昨日清晨到今天晚上,一日两餐的“饥民”们吃了整整四顿饱饭。尽管大多数人浮肿未消,但长期虚弱的身体久违地有了力量,大脑忽然活跃起来,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今夜来此,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打张大,分粮食。

    至于这群任人宰割的羔羊是如何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子的,张大就不得而知了。

    驱赶不成,只能打了。

    有了上次守粮的经验,张大早早做了准备,大院围墙每隔两米就放置一把梯子,护卫队员站在上面守着墙头,以防有人翻进来。

    身披重甲的护卫队员根据手持武器的短长前后排列,虽然只练习了两天,远远称不上配合默契,但也不是毫无作用,起码不会伤到自己人。

    稀烂的战阵也是阵,比散兵游勇的战斗力强了不止一截。

    各式各样的武器整齐排布,将院门把守得严严实实。

    映着火光的利刃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可对于夜盲症来说仍然难以看得真切。

    没有人害怕,冲锋着的不再是饥民,而是做了自己主人的、完整的人。

    他们向粮仓发起进攻,前赴后继,前赴后继。

    可今夜是如此漆黑,一丝一毫的星光不曾闪耀。

    无甲打有甲,与送死无疑,这不是勇气与绝望可以弥补的。

    自己的武器砍在对方身上顶多轻伤,对方随手一挥自己的命就要没了。

    有人试图凿墙,但凿不穿。要是能行,张仲早凿了,他最不缺的就是矿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张大的防线始终没被攻破。

    还站着的人没有勇气前进了,可也不甘心后退,他们沉默,于是血泊里的呻吟声便愈发清晰。死亡的恐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张大站在三楼,战场尽收眼底。看着疲弊的饥民马上又要被懦弱的天性笼罩,他冷哼一声,“跟我斗,下辈子吧。”

    然而他并不是最开心的那个。

    曹莺飞才是。堕落为野兽后,他的嗅觉变得格外灵敏,夜风送来浓厚的血腥味令他无比愉悦。

    “死死死,死光光!劣等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灭绝了才好。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这还不够,如果自己不加干预,今夜可能就这样结束了,那怎么可以?

    他走到阵前,朝亮灯的房间喊道:“张大,你个狗杂种,死肥猪,有种给老子出来。”

    曹莺飞的嗓音很有特色,张大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身份。

    “这娘炮不是淹死了吗?”

    疑惑归疑惑,身为土皇帝的他哪里被人这般骂过,而且还是当着上千人的面。

    他拉开窗,大骂道:“你个忘本的畜生,当初给我做事的时候可没少吃我的、用我的,现在翅膀硬了,反过来咬自己主人。”

    曹莺飞手指苍天,“我食我用,民脂民膏,与尔何干!”

    “妈的。”张大咬牙切齿,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往曹莺飞祖宗十八代身上招呼。

    “呵。”

    曹莺飞打了个响指,张大只觉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温度低到仿佛不着寸缕置身寒冬腊月。

    饱受痛风折磨的他哪里遭得住这个,惨叫一声带着满身脂膏瘫倒在地。

    曹莺飞当即大喊,“张大死了!大家跟我冲啊。”

    他尖锐嘹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所有人都听到了。

    有此变故,不光这边士气大振,张大的狗腿子们也乱了阵脚,没了可以仗的“人势”,狗便叫不凶了。

    原本即将草草结束的战斗再次爆发,小小的粮仓大院成了绞肉机,每时每刻都有成批的人失去生命。惨烈程度空前绝后。

    “嗨啊!呃呃!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张大疼得满地打滚。

    “四十七,四十七呢!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来伺候我。”

    “你的四七到了!”

    曹思琪抱着一截半人半机械手臂从大宝房间走出,遇着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久经摧残的她哪里还能继续忍耐。

    不待张大反应,曹思琪扶着半机械手臂前端,使手掌遥对这头恶心的肥猪。掌心处,赫然存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

    这截手臂来自曹思琪的母亲。她趁着护卫队送张季劝降张三、张大这边守卫稀薄时,偷偷跑去乱葬岗将其挖了出来,并靠着哄骗大宝得以藏在张大宅邸。

    “嘭!”

    一声巨响在三楼回荡,张大的前胸多了一个血洞,看不见的后背则是炸出了巨大的窟窿。

    若不是他吃得太胖,这一下便会被直接腰斩。

    半句遗言也无,张大的的确确、绝绝对对、真真正正的死了。

    曹思琪瘦小的身板整个反冲到了墙上,幸好扎在脑后的丸子形头发做了缓冲,不然少说也会磕晕过去。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哼!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大宝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

    “小畜生,你也死!”

    曹思琪将母亲的手掌按在大宝天灵。

    “嘣!”

    各色的液体组织炸了曹思琪一脸,可她还不解恨,抱着手臂来到窗前,对准矮个子死娘炮,她的生父曹莺飞。

    “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我弟弟命来。”

    这一枪击发时她的心里毫不犹豫,母亲跟这个男人共同生活半辈子,却没有告诉他这条手臂的秘密,而是悄悄讲给自己年幼的女儿……

    然而她失败了。

    第一次摸“枪”的她没有任何可能做到百米外精准命中。

    她好想再开枪,可这截手臂一共就六发子弹,母亲生前用掉了三发,剩下的也在今天宣布告罄。

    她癫狂地反复扣动击发装置,可是已经不会有硝烟从掌心冒出了。

    “呜呜。”

    曹思琪倚着墙,身体缓缓滑下,她紧紧抱住手臂,用泪水宣泄委屈。

    “为什么……不把弟弟从张仲那里赎走。”

    黏腻恶心的瘟尸手掌贴在脸上,可她毫不在意,闭上眼回忆起母亲曾经温暖的爱。

    太阳照常升起。

    经过一夜的厮杀,张大的狗腿子被尽数打折,愤怒的人们一拥而上冲上三楼。

    柔和的阳光透过精美的水晶窗洒进室内,落在张大身上给他的尸体添了抹圣洁。

    光明不曾眷顾的阴暗墙角,蜷缩着一个扎着可爱发型的小小女孩。她的脚边放着打开的急救箱,里面的药瓶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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