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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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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的捕鱼计划轰轰烈烈地进行着,一班人枯坐河边钓了两天,白白浪费了许多窝料,毫无进展。

    于是现在河边正嘟嘟响起抽水机的声音,夜以继日。

    不过这些噪音张三是听不到的,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养伤,身前放个小桌板,用上面摆着的长发练习红线的切割能力。

    苗苗每天都会掉大把的头发,他的练习素材十分充足。

    只是不知为何,即便他不曾有意识的控制,红线仍会密密麻麻地缠在人形鱼怪身上,如同他与它之间的纠葛。而眼前的发丝明明拿在手上,红线却理也不理。

    因此他只能用精神意志强行控制红线移动。也许是方法不对,也许本就是如此,他只是将红线稍稍移动便会感到疲惫,这使得他练习起来相当吃力。

    更别提他现在只能控制小部分红线。一米长的一段红线同时“切割”,真正能起作用的恐怕不到半毫米,且这半毫米生效的位置也不是由他决定,而是完全随机。

    他操控着红线横切头发,练习了快两个小时,一次也没成功。

    “你看你看。”

    小猫娘连声轻唤,语气充满了迫不及待,原来是她的衣服到了。

    “这件好看吗?还是这件?”

    苗苗站在全身镜前,比对着新裁好的衣服。之前她还一直嚷嚷人类麻烦,只要不觉得冷,出门在外穿不穿、穿什么都无所谓,何必在意他人眼光。现在几身衣服送到,她又开始臭美起来。

    说实在的,受生产力的限制,这些衣服做的都不怎么样。因时代影响而产生的奇怪审美张三一时欣赏不来,相比之下他宁愿穿红火喜庆的大花布。至于上面绣的诡异花纹样式……还不如不要,做纯黑或者纯白。

    都不好看是肯定不能说的,张三便让苗苗转了两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不错,你身上这件最漂亮。”

    “是吧。”苗苗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在闪,开朗的笑容如有魔力,冲淡了他先前的苦闷。

    其他几件她只试了一次,单就身上白色这件试了两次。还总要与白色的比对。

    苗苗的心思太好猜了,傻乎乎的。

    “奖励你一个亲亲。”她小碎步踱至床前。

    张三拦住她向下的手,指腹搭在其手臂疤痕上。

    “我当初可没这么心急。”

    “哼。”

    苗苗不满地撅着嘴,往后一仰横躺在床。突然,她贼兮兮地歪过头:

    “有没有什么姿势可以不碰到你的腿。”

    “……”

    就是生产队的驴,受了伤也得歇两天吧。

    本来苗苗和他能走到一起,一个贪财,一个好色。现在倒好,两样给她占完了。

    摩挲着软乎手臂上的“丰”字凸起,张三提议道:“一直闷家里会影响心情,下午咱俩出去转转。”

    自从来到聚居地,张三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没有办法给普通人谋福利。身为坏种小霸王,不出门吓唬百姓就是最大的善事。

    可一直宅在家里实在受不了。

    “好啊。”

    这些天张三不让出门,苗苗都快憋坏了,如今又能显摆新衣服,光是想想就觉得秋天的景色很美。

    “可是你的腿……”

    “哪有那么娇贵,只要注意伤口不破,就当是康复训练了。”

    聚居地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集市,即使是有也没什么好逛的,他家里不缺东西。

    张三说:“我们去小山坡上转转。”

    苗苗说:“好。”

    小山坡上没有树,都给砍走做柴火用了,补满地皮的是各色的草。待到冬天来临,秸秆不够用的日子,草也要被挖走烧掉。

    稀稀落落的人在坡上散开,他们寻觅采摘着野菜:绿叶、红花、酸果、草籽、块茎、深根。

    张三眺望着这些疲于生计的人,于是细长的红线在他们周遭发出、缠绕。

    山风吹过,带来破碎模糊的话,音调音色以及内容都听不真切,但张三却清楚地知道是谁说的。话音入耳时,山坡西侧某个男人身上的红线骤然多了一截。

    他低头看向苗苗:“我们也摘些野菜吧。”

    苗苗说:“好。”

    末世里地广人稀,野菜并不少,就看能不能吃,敢不敢吃。生存经验丰富的苗苗,板着小脸采撷挖掘,同时认真地向张三讲解收集到的植物有哪些特点、注意事项。

    张三笑道:“像个小老师。”

    待到夕阳西下,人喵归家时,苗苗突然说:

    “老师要吃红烧肉。”

    第二天,张三仍旧去小山坡散步,仍旧要喵师父采野菜。

    苗苗说:“要吃排骨。”

    第三天。

    “鱼菇汤。”

    第四天。

    张三到背坡解手去了。苗苗坐在草地上哼童谣,小手剥着难缠的外壳,取出壳里的野草籽塞进嘴里咀嚼。待草籽充足,嚼烂聚集成黏糊柔软的块,她舌尖一顶使其宽薄,形成凹陷,轻轻呼气像吹泡泡糖一样吹出黄褐色的圆球。

    在张三不熟悉的领域,她游刃有余到可以用其中的知识娱乐。

    今晚吃什么呢?家里的鸡还要下蛋,鸡腿肯定不行。老鼠只能偷偷吃,不然张三不给亲亲。猪肉已经吃完了,年猪要等到过年……

    出神之时,她的耳朵自己动了起来。相信本能的她四处查看,果真有一个年轻女子正向她走来。

    这很反常,因为张三的身份,这些天没人敢接近她和他。受人白眼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张三对她好,她也就认了。

    女子偏瘦,面容姣好,表情却死板。见苗苗看过来,女子笑了笑,死板地笑。

    她死板地走近。

    苗苗不喜欢她,甚至有些害怕。不是因为她恐怖谷一样的表情,也不是因为她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而是她的身上缠着红线。

    很多红线,密密麻麻。

    苗苗不认识这个女子,女子的气味独特,闻过一次绝不会忘记,因此她确定自己从未与其谋面。

    那就是与张三有关了。是张三的什么人?女人?来抓小三儿的?

    一不留神,草籽泡泡噗地破裂,糊了苗苗满脸。匆忙抹净时,女子已然行至跟前。

    于是臭味更清晰了。

    苗苗屏住呼吸,抢先发问:“什么事?”

    “我好。”女子说道。

    “你也好。”苗苗寒暄。

    不对,她刚刚说的不是你好。

    女子毫不在意苗苗插话,继续说:“看吗?”

    我好看吗?哪有人上来就这样讲话。

    跟黄皮子讨封似的。

    苗苗不喜欢她,于是率性而为,瘪着嘴回道:“不好看!没我好看!”

    说罢,她爬起来就跑,找渣男算账去了。

    ……

    张大朴实无华的操作竟真的起了效果,眼见河水越来越浅,窝料吃撑的人形鱼怪终于坐不住了,趁着月黑风高打算偷偷溜走。

    于是被两班倒的看守抓个正着。

    它单拳难敌四六八十手,没多时便被制服,用泡过的麻绳五花大绑。

    李桃飘的妻子上前踢了脚,“狗日的畜生,还挺认窝。”

    “你不能打我,浮浪噗,我给你的竿上挂过鱼。”

    回答它的是更多的拳脚。

    人形鱼怪并没有挨多久的打,它很快便进了锅,被愤怒的乡民烹熟分食。

    李桃飘的妻子抢不过男人,尾巴尖儿都没见着,最后落了个被啃过的鱼头。

    给孩子吃点脑花也好。她想。

    她怕鱼头吓着孩子,回到家后先自己拿刀砍鱼头,砍了许久才砍开。

    “这是什么?”

    人形鱼怪的脑花里,包裹着一颗水蓝色的硬质晶莹椭球。

    她呜呜哭了起来,怎么吃人的人还能有舍利子呢,这是什么世道。打个孔穿上绳做成项链吧,也算有个念想。

    吃人的鱼怪死了。

    张三发了张小甜一些粮食,给她放天假。

    走出平房,路上被张大、张仲的人盘问了好几波后,张小甜再没了束缚,满心欢喜地迈着小碎步往家赶。

    土屋、帐篷、砖房、草舍……

    穿过杂乱无章的各色建筑,熟悉的灰绿帐篷出现眼前。

    “爸爸,我回来啦!”

    掀开布帘,她那断腿的父亲正侧卧在凉席上编草鞋。如今天气仍然炎热,草鞋不论是自用还是换粮皆有用武之地。

    父女小别重逢,温馨不提。帮着收拾家务、洗衣挑水罢,张小甜打着招呼进了隔壁一顶帐篷。

    “曹婶好。”

    “是欣雨啊。”狭小拥挤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帐篷里,一名面黄肌瘦的妇人虚弱地躺在床上。

    “咳咳,那有木墩,坐。咳,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妇人双肘撑床,显示出努力的样子。

    张小甜把一小袋粮食放在桌上,随后快步来到曹婶身旁。曹婶的病比上次更严重了,她的身体十分僵硬,明明很瘦,扶她坐起却有些吃力。

    “欣雨,你咳,这是干什么。”曹婶指着桌上的布袋。

    “就一点谷子。”

    “这怎么可以,你家里也、不容易,快,拿走,拿走。”

    张小甜自然不会拿走,她继续说道“等叔回来让他煮锅粥,给思琪、志强喝了补补身体。他们姐弟俩还在长个子,不多吃点怎么行。对了,他们人呢?”

    曹婶沉默了会儿,突然笑着说道:“应该是玩去了。”

    “婶,我陪你说说话。”

    ……

    一人一猫天天往山上跑,聚居地的人也就知道了苗苗。

    “长得真白净啊。”

    “哪家的姑娘?真可怜,养这样好被三瘸子糟践了。”

    张三走路一瘸一拐,他们便暗地里叫他三瘸子。

    “听说是外面带回来的。”

    一个人点了点头,“是外面带回来嘞,那天俺在路上看见他背着这个小妮子从南往北走。”

    “哪天?”

    “初九,俺大(死)三周年,俺去给他上坟,就是那天看见嘞。妈嘞个,上坟还能碰见三瘸子,真他妈嘞个晦气。”

    “那不是有人开始失踪的前一天吗?”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吃糖多会掉很多头发吗?”

    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

    在认识了几样块茎后,张三坐在山坡上休息,苗苗枕着他的掌心眯眼看云,一双黑瞳在刺目的阳光下收窄成线。

    手心微痒,是苗苗耳朵稍动。

    “有人来了。”她随口说了句,又继续看起云彩。有张三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张三看了看,果真从右侧来了个小男孩,男孩双手背在后面,表情似哭非哭。

    “怎么了小朋友?”张三下意识地问道:“是找不到妈妈了吗?”

    男孩不答话,又近了些,接着突然抬起芦苇杆般瘦弱的胳膊,将手中藏着的东西奋力砸向苗苗。

    东西扔出,男孩再也绷不住表情,委屈的脸浸满泪水,他哭喊道:“妖怪,还我姐姐。”

    好在只是些石子儿,张三挥手挡了部分,剩下的砸在他和苗苗腿上不痛不痒。

    “哪来的熊孩子?滚一边去。”

    张三自然不可能打他一顿,但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画面:战乱地区可怜兮兮的孩童冷不丁掏出一把步枪,扫射不设防的士兵。

    他后怕,所以愤怒,于是出口呵斥。

    男孩向后退了退,三瘸子的拳头比男孩的头还大,这样凶神恶煞的壮汉怕是一下就能打得他脑袋开花。

    但他在世上仅余的依靠,最后的温情,唯一呵护他的人,昨天晚上消失了。

    大家都说三瘸子带回来的这个又白又俊的女的是吃人的妖怪,一定是她把姐姐捉走了。

    “我不怕你,顶多就是把我也吃了,正好在肠子里和姐姐相逢。”

    说着,男孩俯身揪起一把青黄混杂的草叶子,带着恨意砸向苗苗。可秋风一吹,他那颜色斑驳的恨意便飞散在了天边。

    “不对劲。”

    人言可畏。

    张三有种不好的预感,带着苗苗起身离开。留下被放倒的小男孩在山坡上嚎啕大哭。

    山下的人眼神果然不对。第一个遇着的是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手持长棍,投来的目光毫无畏惧。

    张三将长棍劈手夺过,中年人没了凭依,啊呀一声倒在地上,佯装不敌。

    第二个遇着的是个年轻姑娘,见张三来了,她用眼皮压了压眸子,低着头朝身侧绕,臂弯挽着的竹篮用布片盖着,不知里面藏着何物。

    张三长棍一点,小姑娘便捂着肩膀趔趄,竹篮却仍旧死死抱着。

    里面肯定藏着怪东西!

    他当即拽走竹篮,看也不看里面装着的东西,带着篮子砸倒第三个人。

    第四个被吓得扭头就跑。

    后面还有不少人,张三警惕地与他们一一对视,从其身边经过,手中长棍随时准备挥出。

    直到远远瞧见张大养的狗腿子,他才松了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缓和不少。

    回家关紧大门,安全感油然而生。

    一向殷勤的张小甜也不见了身影,张三只好自己从暖水瓶里倒水。偏偏开水滚烫,口干舌燥的他被烫了后只能对着热气干瞪眼,于是心烦更甚。

    苗苗“哼”了声,独自进了里屋。

    “回来!”

    张三生起气,“冷着个脸给谁看呢?”

    “还能给谁?屋里还有第二个人吗?”苗苗不甘示弱。

    “你凭什么生气?”

    救命之恩什么的暂且不论,就算他们只是普通小两口,刚刚一路上的保护也值得苗苗依赖更胜,凭什么心生埋怨。

    “我凭什么生气?做人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一只猫来教吗?”

    “你把话讲明白,我有什么错?”

    “我嘴笨,你等我想一会儿,等一会儿啊。”

    措好辞,苗苗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竖瞳凝视张三,表情严肃冷声审判:

    “草地松松软软,小男孩儿摔就摔了。

    首个遇着的男人,大半辈子积贫积弱,加之毒素累积,双腿孱弱到需要拄拐。被你抢走拐棍后他站都站不稳,有人帮忙还好,没人管的话他就只能跪行回家了。

    女人躲着走了老远,还是被你追过去抢走一篮子野菜,洒得遍地都是。

    后头那个小伙子更惨,捂着鼻子半天没起来,脸上全是血。

    你这个样子,还说没有错?”

    张三并没有着急反驳,他认真回想,发现先前自己的确忽略掉许多细节。尽管有事后诸葛亮的成分,苗苗也是对的。

    但没办法,他是张三,张大的弟弟。

    如果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他还是会选择先发制人。自己一个三好青年短短数周变成这副模样,只能怪世道如此。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张三突然警醒,好险,差点陷进去。幸亏有苗苗这么一闹,不然他继续沉沦下去,真有可能让原主“借尸还魂”。

    “我错了,是我的错。”

    想明白的张三挽住苗苗的手,轻轻拉回身边道歉,“喵师父饶了我吧。”

    “不行。”苗苗气鼓鼓地说道:“得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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