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翘臀（九）
两难之时，张佑心首先开始改变战术，不想再与对方纠缠了。
“审判长，现在被告方律师对显而易见的证据如此回避搪塞，故意引导控辩节奏。我觉得这样的庭辩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方请求法庭制止对方这种行为，并尽早做出判决。”
对面的萧元诚不甘示弱：“审判长，对方律师所提供的证据有着明显的缺陷。而我方只是要求对方提供更为确信的证据而已，所以现在在回避搪塞的，其实是原告一方。”
审判长不到十秒钟就给出了回答：“原告，你们是否能够提供更为明确有效的证据？”
这句话的偏向性十分明显。张佑心无奈，只得再次提出观点：
“审判长，鉴于此次庭审为公开直播庭审，而我的当事人又是从事网络媒体工作的，所以如果提供清晰度较高的不雅猥亵视频证据，显然会对她今后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严重不利影响。”
“所以我方是基于这一点才不得不如此的，请法庭理解，并保护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如果确有必要，我方也可以在其它隐秘性较高的环境下提供新的视频证据。”
“这么说”周致远插口问：“你手里还真的有这么一份视频了？”
“这当然有的！但是我已经说过了”
“张律师，不必重复您的话了，我现在想问原告李女士一些问题，当然也可以由您来回答，可以吗？”
“当然，你有问的权利，我们也有决定是否回答的权利。”
“好，那么请问李女士，案发当时，你身上穿的衣物，是否和你现在的穿着一致？”
李婉熏看了自己的律师一眼，在得到同意后做出了回答，但她的回答也很有攻击性：“当然不一样了，那是两天前发生的事了，难道你们会两天都不换衣服吗？”
“那么你能否告诉我，案发时你穿的是什么？”
张佑心马上抢过话筒：“这属于我当事人的隐私，完全没必要回答。”
“那我换一种问法，先请法庭出示我方证据。”
展示台上很快播放了那段李婉熏从出租车上推门下车的视频。几乎就在同时，张佑心和李婉熏的两张俏脸都煞白了。
“根据视频上的日期，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李女士当天乘车抵达火车站时的情形，李女士，请问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我是，没错。”
“好，那么请法庭出示我方下一件证物。”
展示台上的是一条多处打着闪亮挂饰的牛仔长裤。
“这样的裤子真不好买，我们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幸好，有位朋友的路子多，”周致远向着旁听席的沈宁玉又看了一眼。
“所以我们终于还是找到它了。李女士，根据你的说法，案发当时，你蹲了下来，是吗？”
“是的。”
“那么我想请问，当时你穿的是否就是这样的一条裤子？”
“大概，好像”
“到底是不是！？”
“就算是吧，那又怎样？”
“好，那么我是否能请你换上这条裤子，重复一次下蹲的动作。”
“有这个必要吗？”张佑心语气不善地说：“你的要求和案情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我的当事人有权拒绝这种无理要求！”
“如果她不想照做也没什么，我们已经用软件完全模拟了这种情况，”证据展示屏上出现了一段新的3d人体构图视频。
“一个和李女士身材相仿的人，身穿这种低腰裤下蹲时会发生什么情况。”
视频上的人体很快做出了下蹲动作，一瞬间大半个臀部都露了出来
法庭上先陷入了一段时间沉寂，随即又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这个效果”
周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的张佑心已经很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地打断了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被告会犯下如此罪行，完全是因为我当事人不小心暴露了身体部位而导致的？”
“其实”
“我要先问问你，这种低腰裤是否属于法律禁止销售物品的范围？”
“当然不是，但是”
“那么穿这种低腰裤是否违法？”
“当然也不是，但是”
“既然没有违法，那么当穿着这种低腰裤而下蹲时，露出的身体部位就不能算是故意，这完全属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所以也不适用于《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的故意裸露身体！”
“是，这一点我也赞同，但是”
但张佑心似乎不想给对手说话的机会，她的言辞中还伴着不少挥手动作，似乎越来越激动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由于传统观念的束缚，很多人往往把女性穿着暴露当做了她们被侵犯的原因！这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社会问题了。”
“而事实上无论男女，每一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合理穿着的权利。这是尊重与平等的基础，更受法律所保护！作为律师的你们，也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当然明白，但是”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用这种借口，来解释被告触碰我当事人私密部位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更是对我当事人不，是对全体女性的侮辱！我强烈质疑你们的专业水平和道德良心！并要求你们立即向我当事人道歉！”
这一段长言显然得到旁听席上不少人的支持，就连沈宁玉也微微点头。可以想见，此时正在观看庭审直播的网友们，反应也一定不会小。
“张律师！我说你能不能等我们把话说完？等等这关我们的道德良心什么事？”
“你看看你们的委托人，他现在坐在被告席上，面对刚才的控辩，和那么多的铁证，依然没有半点表情，甚至还面带微笑，完全没有丝毫因为不雅行为而带来的负罪感！我真的很难理解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你们竟然会替这样的人辩护，又怎么会不让人感到愤慨？”
“你想知道范老是怎么想的？很简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周致远看了看身旁毫无动作，如同一尊坐佛般的范教授。
他长吁一口气后，才缓缓而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