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榜一大哥（三）
话题回到了官司上。
“那天奴家上播的时候，网络出现了一分多钟的延迟，那些软件一下子失效了，可巧直播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被他看见了我的脸，接着就”
萧元诚问：“这位桂下吴刚的诉求是什么？”
“啊？”
“就是说他想要你做什么？”
“他要奴家还他钱，还要赔偿什么精神损失。”
一听到“钱”这个字，三个年轻人都有了精神，腰杆也都坐直了，问起话来声音也大多了。
“谁的钱？什么钱？多少钱？”
“就是他在奴家直播的时候打赏的那些，有最早的鲜花啊，气球啊，还有后来的飞机啊，游艇啊他列了一张表，加起来有70多万。”
沈宁玉虽然是用耳朵听，但眼睛都听红了。
苏大妞不住地摇着头：“唉，可是奴家也陪他说了好多体己话，却不想如今竟这般待奴家，真应了那句诗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男生们反而比较镇定。
萧元诚问：“除了平台上的打赏，他另外给你打过钱吗？”
“当然没有。我从来没公布过自己的银行卡，他怎么给我打钱？”
“那你找他要过钱吗？”
“也没有。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找他要钱？”
“嗯，那他是未成年人吗？”
“应该不是吧我和他聊过，那声音也不像是孩子啊。”
“既然不是未成年人，那你应该不用担心。根据最高法的解释规定，只有未成年人的打赏款项，可以在监护人请求后，由法院支持其退还的诉求。除此之外，你在平台上的收入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可是”苏大妞从包中又摸出了一张边沿闪着金色的纸递了过来，“这个律师函，可让奴家发愁呢唉！好似那落日五湖游，烟波处处愁。”
“呵，光看这张纸都知道，”周致远抖动了一下肩膀，“肯定又是仁光事务所发出来的，他们最喜欢这种金光灿烂的东西，弄得自己好像能佛光普照，普度众生似的。”
“唉，能不能普度众生不知道，可是他们在这里面说奴家犯了欺诈罪”
“欺诈罪？真够扯的！有没有罪是由法院来判定的，就算他们真是佛祖，也没这个权力！”
“那这么说，奴家没有事了？”苏大妞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个倒也不是很有把握。”
“咦？”沈宁玉好奇地问：“我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她好像也没违法吧？”
“这不是有没有违法的问题，而是舆论上对她不利”
“舆论？”
“当前社会环境下，喜欢看直播或是通过直播购物的人非常多，但由于缺失相关法律制度的约束，以至于从事这一行业的人鱼龙混杂且收入极高”
“所以这个行业的人其实很难得到正常的关注和理解。尤其是高额打赏这一块，目前的社会舆论还是比较负面的。”
“你其实就是说：人们又喜欢看直播，又不乐意看到做直播的人有高收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就是所谓的吃完饭骂厨子吗？”
一旁的苏大妞叹息：“唉，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啊。”
沈宁玉翻起眼睛想了想，又提出了疑问：“可是这些舆论能影响法院判决吗？咱们国家可是大陆法系，是成文法！一切都以法律为基准，黑白分明的啊！”
萧元诚和周致远同时眼睛一亮，瞪了她好一会儿，异口同声地道：“你居然还知道大陆法系！”
“哼，跟你俩一起玩，不多看点书怎么行？说不定哪天真的会被你们卖了还帮你们数钱呢！”
周致远忍不住脱口而出：“那谁舍得啊？”
这句话过后，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不语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当然，这也很正常，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奶茶店。
萧元诚也静静地看了他俩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你这话不能算全对。旧社会的时候，我们国家确实属于大陆法系，但现在却只是接近大陆法系，并不完全属于其中。”
“而接近的地方恰恰就在于，我们的诉讼程序基本上是完全以法官的调控为核心的。”
沈宁玉疑惑地问：“是啊，既然以法官为核心，那还怕什么舆论？”
萧元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当然怕！在法治社会里，法庭的任何一个判决，甚至法官的一言一行，都会对社会带来巨大影响”
“按你这说法，难道司法就应该受舆论的左右吗？”
“当然不是，可是涉及司法的舆论却能够影响道德的建设。还记得那句“不是你撞的，你为何要扶他”的名言吗？有人说，这句话曾让我国的道德风尚倒退了五十年”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法庭判决和法律解释，才越来越注重社会舆论的风向。”
沈宁玉又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即使苏前辈的一切行为都是合法的，也有可能因为社会舆论的影响而在这场官司里处于不利的地位。”
“不错！”
周致远插话：“更何况，对手还是仁光那些人是最擅长在道德高度上做文章的！”
“我记得当年有个女的和自己老公打离婚官司，就因为她的职业是在歌厅里唱歌的，被仁光抓住这一点疯狂攻击，最后官司输了不说，还被逼得跳了江，差点没救回来。”
苏大妞明显被吓到了，连口气都没那么顺畅了：“这这么说，我这官司，不能打了？”
沈宁玉马上安慰她：“前辈请放心，你的官司再难，他们也非接不可！而且保证给你打赢！他们可是发过誓的。”
萧元诚瞪了她一眼：“就算没发过誓，冲着那一脚，我们也会接下来的。”
“什么那一脚？”
周致远凑上来解释：“你怎么忘了？你刚才可是狠狠踹了大姐一脚的，可人家一点儿没生气，还请我们喝奶茶。这份恩情，唉，还是我们帮你还了吧！”
“不过，这场官司要打起来，确实不太容易。”萧元诚露出少有的严厉目光，看向苏大妞，“因为这场官司的重点不是我们，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