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飞来横祸(三)
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倒没有太多的失望神色大概是因为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打扰了,浪费了你们的时间,抱歉啊。”他们甚至还道歉了一声,才蹒跚着向亭外离开。
“等等啊!”沈宁玉拦在了花亭出口,又朝亭子里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两个男生默不作声。
“可你们刚才还说什么公平责任原则,就是为了减轻负担的。你们觉得这两个老人和一个买得起八百万青花瓷的人,谁才需要减轻负担呢?”
周致远回答:“公平不是这么论的要是按财富价值来谈公平,咱不用打官司,应该劫富济贫去。”
“可这公平总要争取一下的吧?你们当时怎么跟我哥说的?自己不去争取,还有什么希望?”
一直低头不语的萧元诚抬起了头:“你说得对,好吧,我们先去实地看一看,不过我现在真的不敢承诺什么。毕竟我们只是律师,不是侦探。”
沈宁玉大喜,看她那劲头,比两个老人还要兴高采烈,当即把一群人都赶进车里,兴冲冲地上路了。
而两个老人也一样高兴的不得了,一路上都在打电话,似乎在向自己的邻居通报,说他们请回大律师了。
萧元诚本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但一想见见当事人也好,就没有阻止。
结果车子一到仙桥小区,就把三个年轻人都给愣住了。
小区门口人山人海,翘首以盼,就像是要欢迎什么大领导来视察一样,连物业都出动了,甚至还在大门口挂起了彩灯,拉起了横幅:“热烈欢迎见义勇为的律师同志”。那字墨迹未干,应该是刚写好不久的。
这很尴尬。
不过既然物业也被判要赔偿车主损失的10八十多万,那他们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
物业方几位领导的热情陪同下,三人视察了几乎整个小区,最后才向事故发生的3号楼走去。
就在离楼下还有几十步远时,突然传来一个大声喊叫的声音:“赔我!你们都得赔我,法院都判下来了,你们要是敢不赔,我就申请强制执行!”
这声音中明明带着哭腔,但又洪亮震耳,三人听了,都以为是个彪形大汉,可是走近一看,发声者却是个头顶光秃,四肢短小,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矮胖子。而且他当时正坐在地上,身材就显得更加圆墩可爱了。
但他的表情和声音可一点儿也不可爱。那脸上挂了横七竖八的透明液体,分不清到底是鼻涕还是眼泪;半个身子已经满是尘土,显然在地上翻滚过;一只手还不停地捶着自己胸口,一副像是要马上掏心掏肺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就是一辆浑身上下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小汽车,只能勉强从车标上辨认出,这是一辆比亚迪。
小汽车的后备箱高高翘着,箱盖上的凹陷十分明显,箱盖和车厢底下好像还贴着几张红红绿绿,类似广告单的东西。
萧元诚问:“这就是那个车主吗?”
物业的李主任回答:“对,就是他!说来我们可真冤,他甚至都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凭什么要我们来赔他?”
“他不是这个小区的?那他的车为什么会停在你们小区?”
“说来话长了,这家伙姓高,住的离我们远着呢,听说他有两大宝贝,所以认识他的都叫他高二宝。”
“那个元青花就是二宝之一吗?”
“不不不,那可不止,他以前是搞海外代购的,家里特别有矿,而他又很喜欢古董,所以挣的钱差不多都买了古董了。据说他家都能开一个小型博物馆了。”
“后来他结婚了,听说娶了个大美女。所以古董和老婆都是他的宝贝。但他特别怕他老婆,他老婆好像又不喜欢他买古董,于是他就买了个车,常年停在我们小区里,再把新买来的古董瓶子偷偷藏在车里。”
周致远大赞:“原来如此,这人挺聪明的啊!这可比银行开保险箱便宜多了。”
“哎哟,律师同志,你们还称赞他聪明?这明明是狡猾啊。我们也真是冤,谁知道他会往车里藏个青花瓶子?更没想到的是,这瓶子碎了,还得我们来赔!”
“你们小区里平时允许外来车辆停靠吗?”周致远指着远处的几辆车问:“我看那边什么车都有,好像还有台拖拉机是吧?都是小区业主的车吗?”
“唉,当然不是了,这要搁以前,别说外来车辆了,就是小区业主的车都不能随便停路上的,可是”
李主任转身朝着道路另一边的围墙指了指:“我们这小区后头有个建筑工地,施工好几年了,因为它挡住了原来的后门,所以为了进出方便,就把门边的一段围墙给拆了。从那以后,三天两头都有外面的车停进来,管都管不过来,比如那辆拖拉机就是工地上的。再到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也都懒得管了。”
“那这个高先生的车子是什么时候停进来的?”
“这就不好说了,其实我们是这次出了事之后才知道那是他的车,平常还真没谁注意过。”
周致远正想再问,那高二宝正好扭过脸来看见了他们,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他们喊了起来:“赔钱,快点赔钱!就是你们!你们别跑!赔钱!”
“来者不善,风紧扯呼!”萧周两人拔腿就跑,而且跑得还不是一个方向。
几个物业领导固然不知所措,沈宁玉也跟着呆了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朝着那个跑得慢的追了过去。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追上了,这才发现被追的这个是萧元诚。
这个男人不但跑得慢,而且没跑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扶着一根电线杆直喘。好在他们已经穿过了刚才李主任所说的那个被拆了围墙的路口,溜出了小区,不再担心有人追上来。
沈宁玉又是想气又是想笑,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你们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堂堂律师,居然,居然”
“呼你知道我们是律师,就该知道我们是动口不动手的,呼面对泼皮,只能跑。”
“可你一个大男人啊,这也没跑多远,怎么就喘成这样?”
“呼鄙人,呼不善于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