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当防卫(一)
野兔星纪元2023年。
下午四点,是一个让大多数人都不会很舒服的时间。因为它是人一天中最为懈怠的时候,它总让许多人觉得快要下班了,却又距离下班还要忍受两个钟头。
但某些人例外,比如‘梁记包子铺’的老板和员工们。他们只经营早餐和午餐,所以他们在早上总是比常人早起两个小时,而现在正是他们打烊关门的时候。
店员小金刚把卷帘门拉下一半,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门口。车上很快就下来一个女人,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有点奇怪,也有点高兴,没想到自家的包子竟然飘香到有人打车上门来买的地步了。
只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
那女人走到面前时,他看清了对方大致的面貌打扮,应该是三十到四十间的年纪,黑里掺白的短发,穿着非常朴素,肩上挎了个大大的黑色肩包。
“请问”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已经关门了。”他惋惜而又客气地回答。
“我是想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小老师?”
“小老师?”小金眯起眼睛,向天斜视,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萧老师吧,有的有的,好久都没人来找他了,我都快把他忘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弓下身子从半拉的卷帘门下探进手,摸索了一会儿才抽出一根长长的竹竿,然后举起竹竿去顶自家包子铺的招牌。
他边顶边说:“你看见左边那个小路口了吗?从那里进去以后右拐两次,上楼梯直走,最里面那门就是他们的事务所了。”
女人似乎有些急,道了两声谢后,就朝那宽不到一米,地上尽是残油脏水的路口走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小巷口,只听“啪嗒”一声,小金已经把包子铺的招牌顶翻了个面,露出了一个又霸气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招牌:“无敌法律事务所”。
女人拐过几个弯,上了楼,看见楼道里黑不溜秋的,只有尽头处的门虚掩,还透着些光。
她倒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戴:没有任何潮流感可言的黑白间色毛衣,膝盖处有些发白的西式长裤,头部有很明显磨损痕迹的圆头中跟皮鞋,以及肩上挎着的这个到处发白的黑色亮皮包似乎一切都妥当了,这才重新举步上前。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股子二手烟味呛得她又倒退了好几步。她挥手扇了好久,才捂着口鼻又进了那烟雾缭绕的房间。
房间不大,十平不到的空间,靠门这边摆着一条木制长沙发,和一张积满灰尘的玻璃茶几。紧闭着的窗前面对面摆着两张方桌,每张桌前都坐着个人。
这两个看上去都只有二十多的年轻男生,虽然长相差异很大,但动作和神态却像是一对亲兄弟。他们一样的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并且都戴着耳机,握着鼠标,紧张而又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器。
他们的嘴里都叼着烟,手边也都放着一个方便面桶,桶里的烟蒂都堆成了山。
房间的另一头还有扇关着的门,而且装饰十分华丽,应是通向里面的内室,看来那间内室才大有名堂。
女人正要开口问话,正巧右边那个稍胖一些的男生转过脸,朝着烟灰缸里抖灰,眼睛余光一下就瞟到了她。
“你,你,你是谁?”男生显然被她吓了一跳。
“我是来找萧元诚老师的。”
男生镇定了下来,挠了挠头,“我就是啊。”
“你就是?”女人眼中十分诧异,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一下子也有些结巴起来:“我,我是那个,来找他,不不,来找你帮忙打一起官司的。”
她话音刚落,左边那个略瘦的男生就蹦了起来,随着“噼里啪啦,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如风般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抹桌子,开窗户,倒垃圾
女人只是眨了下眼,这个男生已经着好一身笔挺庄肃的西服,恭敬地站在明亮房间一角,对着那干净整齐的沙发一摆手,以从容优雅的姿势说:“美女请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女人有些拘束地向沙发走去,这才注意到沙发后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奇怪的人脸画像,画像的线条十分简单,上面是个脸庞方正,颌下长须,面露微笑的古人,但整张画一不见署名印章,二没有装裱修饰,实在搞不懂挂在这里有什么含义。
她刚刚坐下,那个瘦个男生就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同时自我介绍:“小生周致远,是本所的首席法律顾问,大到上市集资,小到邻里争吵,不管什么龙腾虎跃,鸡飞狗跳的事,我都能帮你摆平!说吧,你想告谁?”
“不,不是告别人,是我们自己有件案子想要申诉。”
“哦,那就是打算翻案了。那也没什么难的,尽管说,尽管说!”
“真,真的吗?”女人并没有被他夸张的言辞所打动,反而更有些不信任起来,“可是,他们说我们的官司很难打。”
“他们?”
“就是其它律师,我来这里以前找过很多律师了。”
“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是精英律师,而我们,是非精英律师。”
女人愣了愣,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说明,但她还是礼貌地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精英律师拿手的,是找生意,签合同。而我们,只负责打赢官司!”男人的话虽然有七分调侃,却也带着三分自信与认真,“您还是先说说情况吧。”
“我呜”女人话刚出口,一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让人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句:“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我叫沈宁玉,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所以我是我哥哥带大的。哥哥叫沈宁强,是个很老实的人。他在镇上开了一家小超市,结果被人偷了,他就报警把那个人抓了。那人被判了一年,出狱以后就来找我哥报复,结果在争执中我哥失手把他,把他误杀了”
“是这样啊,”周致远搓了搓手,“这是最头疼的防卫认定啊,是有点麻烦啊。”
沈宁玉不知不觉地也搓起了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个被杀的小偷,还有个弟弟,他来找我哥报仇,结果在争执中,我哥又把他把他误,误”
屋中的萧元诚和周致远,顿时面面相觑:竟然是一桩两条人命的案子,这要怎么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