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恩情
褚嫤这一日风风火火的来回各处,叶华玉在她出去时都不多问,但难免担心,毕竟她极少见褚嫤这般,所以在褚嫤又从宫里回来后便自己在禧云阁等着了。
郑安被自己女儿派去厘塬她是知道的,而郑安带着一身血气回来她也知道了,自己女儿又急匆匆进了宫,心里已然知道是厘塬和扶琤出了变故。
圣上已经让林峥率军赶往厘塬了也瞒不住什么,是以褚嫤也老老实实说了实情,叶华玉听了后心直突突,褚嫤好一番安抚才让她平下些心绪,这时叶华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女儿竟然有这般洞察时局的本事。
“你若为男子,今时名望不会比太子差。”叶华玉悠悠感叹。
褚嫤听言一笑,“从明日开始,我身为女子,亦可扬名。”
“是啊……”
叶华玉眉眼间有些许不知何来的落寞,可看褚嫤时既欣慰又感慨。
济都仍旧风平浪静,不似厘塬剑拔弩张。
刺杀一事后城防较之此前要严密了许多,贾安世言道封城已有两日再封恐怕会出乱子,但扶琤又还没醒裴重做不了开城门那么大的主,幸好郑安护着杜千里踏夜而至。
杜千里直奔扶琤所在,郑安则同裴重转达了褚嫤的口谕。
“殿下领沈都尉进宫,言圣上必派禁卫前来肃逆党,让裴统领稍安勿躁。”
郑安说完裴重就明白了这句稍安勿躁是什么意思,让他不要着急下开城门的决定,一切等禁卫来了再说,他也不想自己万一背上一个草率行事的罪名,所以自然无有二话。
杜千里在里头看伤开药还没出来,郑安也只得继续等着听杜千里怎么说好回去回话,他直愣愣的靠在柱子那一动不动,裴重有一眼没一眼的看了他好些次,最终还是忍不住挪了过来。
“之前听殿下说你是圣上身边的,怎的又到公主这了?”裴重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脸上也是实打实的不解和好奇。
在他们的眼里,圣上身边的人哪能轻易放出来,像郑安这般光明正大待在褚嫤身边的怕是难得找出一例两例来。
“殿下于我有恩,我是自请到殿下身边的。”郑安不苟言笑的回答,可目色却是含着些许云雾一般。
“还能自请?!”裴重惊讶。
“陛下开恩。”郑安简短的答。
“倒是稀奇事。”裴重轻啧。
郑安不再答话,他也不再自讨没趣,这时杜千里自里头拿着一纸药方出来,两人见状都迎上去了几步。
“殿下暂没什么大碍,蒋大夫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但药方太中极见效会很慢,我重新开了一副,你让谁陪我去一趟就近的医馆抓药。”
杜千里几句说完,裴重点头应下就唤了个人同杜千里去医馆,郑安这会儿才飞身上了屋顶坐着,既是养神也是护卫。
佩剑静静地搁在一旁,他手肘放在膝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的星子,好似在看那很久的从前。
圣上身边有一支暗卫名唤隐麟,其中有三百余人皆是高手,他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次鬼影任务,前刑部尚书韩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但明面上寻不到把柄,便派了他去韩府潜藏搜寻,他伪装小厮顺利将韩家摸清后便着手寻字面证据,没成想才寻到些许就被韩漠警惕发觉。
韩漠养了不少死侍,他虽侥幸逃回宫中却因重伤未撑到将证据送到御前,而是晕在了一处殿宇后的灌木丛,出鬼影任务的隐麟卫每日都要按时传信进宫,他今日因为已经要撤退所以没传,隐麟卫统领会察觉不对后出来寻他,他沿途也做了记号,晕在这等着他们将他捡回去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因伤重神智不清辫错了路,晕在了圣上亲言隐麟卫不踏足的长安宫外。
后来他就被褚嫤给捡了,按常理说她要么会害怕无视他,要么会让宫卫将他拉走,若是前者他可能就牺牲在了这次任务中,后者的话可能会侥幸被识别身份让隐麟卫带回去。
但褚嫤两样都没选,而是直接给他灌了参汤回了他一口气,随后将他放进了箱笼直接抬着送进了大兴殿。
当今圣上还是仁慈的,纵使他们是暗卫也并未不将他们当人,见他重伤在那让隐麟卫来人将他带了回去,未追究他行迹败露任务没全然完成,也未因他伤重就放弃这颗棋子而是让他养好了伤,虽然不至于恢复如初,但总归活了过来。
他其实知道褚嫤当日将他送去大兴殿时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毕竟隐麟卫存在实属隐秘,她能这么带过去就证明她知道他是圣上的人,而圣上自也会清楚她已经知道了。
只能说幸好她与中宫嫡子命运相连,否然怕是躲不过那一劫。
伤好后圣上传他问话,那时韩漠已经被处置,圣上问他想用这次功劳换些什么,隐麟卫执行任务向来如此,如若成功便会有赏,从前他得过两次赏,一次求了赏银安葬父母修缮坟茔,一次求了一匹锦缎给了自己嫁与他人的青梅。
而这次,他说。
“属下听闻六公主要随太后前往灵远寺,恳请圣上允准属下回报恩情随行护卫。”
此言一出,上头的帝王久不出声,他只闻一声又一声不曾变化幅度的呼吸声,就在以为要落空时上头帝王发了话。
“准了。”
二字一出,他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头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雀跃,也郑重的行了大礼,因为他知道身为隐麟卫想要出去简直如异想天开,此般只能说他走运刚好撞上的是关乎大宁未来太子安危的褚嫤。
后来他就到了褚嫤身边,因为没有名讳所以让她赐名,她给的是郑安。
“如今你正安好,那便姓郑,名安。”
她说。
郑安,正安。
从她殿阁出来,抬头看见的也是一片星空,星子一闪一闪,好像在跟他说,你是郑安。
如今五载已过,算是护她无虞。
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角,拂过他轻扬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