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千寿牌
翌日清晨,扶琤带着岑合岑令快马从东门出了城,这是昨日在大兴殿就和扶朝禀过的公务。
昨日朝会工部报呈说三十里外的厘塬官衙莫名塌了一半,前月才新上任的厘塬县官贾安世按着章程将修缮文书递了上来,原本这不算大事,但偏偏贾安世在官衙废墟里挖出了一块牌子,前朝文孝帝下发的千寿牌。
千寿牌长宽方正约三寸,就是文孝帝时用来嘉奖有功之臣的一方牌子,正面瑞兽纹底其上雕绘大小寿字正百,背面就是受嘉奖之臣功绩详述,殷丞相便有一方宣家也有。
可在当今康成帝继位后便废止了千寿牌之嘉奖,前朝之功也不能拿到今朝来说殷家宣家也都收的紧不再露过面,这方千寿牌的出现自然引得起不少人关注。
这次报呈上来的这方千寿牌后所书之人是为前朝四皇子扶永,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兄,但后边却不是功绩而是讨伐状,其上说当今圣上弑父杀兄得位不正,这事便是大事了。
贾安世写这上呈的文书时都斟词酌句的,真担心自己刚戴上的官帽就这么没了,朝会时一众朝臣听了没两句就都跪下了,虽不关自己的事,但这东西他们可听不得啊。
不过圣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发怒,只是同听其他事一样挥手让人去查,而扶琤就是这个人。按理来说这事儿是用不着扶琤这个太子亲自去的,但扶朝有意让扶琤立威自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三十里路一行人半个时辰便到,知晓是扶琤亲至贾安世早和厘塬一众官员在城门等着,这贾安世出身寒门今岁大考排在了褚琅前头一名,扶琤当时觉得像这般人才实为难得,恰好这厘塬又空了个县令便将他放了过来补上,打算让他历练个一两年便调回济都去。
厘塬离济都只有三十里那自然富庶,一众县官皆年事渐高,贾安世一个年轻人站在里头自是显眼得很,且那些个官都站他后头隔了一道,显得跟孤立了他似的,也幸好这贾安世身量高模样也端正大方,稳稳站在那倒是有些不与世同浊的意味。
一众人见扶琤勒马便都纷纷上前,个个状似惶恐却目露热切,唯有二人神情泰然自若,一个贾安世,一个县丞田分守。
“下官贾安世率厘塬一众官员请太子殿下千秋。”
贾安世和这些个官员同扶琤行礼,扶琤并未下马,只对贾安世颔首。
“本殿来此是奉命彻查千寿牌一事,直接去官衙即可。”
他不欲在此耽搁太久,自然越快越好,贾世安应是,接着便也翻身上马为扶琤引路,这情形其他人自也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这一看才发现只有贾安世骑的马其他都是坐的马车。
扶琤扫了一眼面上并没露出些什么异色直接一夹马腹入了城,但他身后的岑令却是冷笑了一声才转过眼去勒缰跟上。
厘塬官衙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官员,这会儿却要让县令独自引路,也不知是这厘塬再无能引路的人了还是这些人倚老卖老拉帮结派。
官衙离入城的西城门只有三余里路片刻就到,扶琤一行到的官衙门口,果然便见这好好的官衙整整齐齐的塌了右半边,惹得岑令心里好一番咋舌,这说不是人祸也没人信吧?
“千寿牌何在?”扶琤站在废墟前神情莫名。
贾安世下了马就有衙役捧着个托盘站在了他身后,这会儿听言当即便从衙役手里接了过去呈到了扶琤面前。
这是大不敬的东西自然少看一眼是一眼,所以用了块黑布盖着,扶琤掀了布,入眼就是一块金嵌玉的牌,后头就是那些大不敬的话,他此前去丞相府看过殷丞相的那块千寿牌,所以此刻也能确定这就是前朝的千寿牌无分毫有差。
可千寿牌只存于国库从未外流,便是当今圣上继位废止后也是该碎的碎该拆的拆,金板重新融了为新朝金充了国库账目,玉则都收拢重打作了其他物事无一方流出,这块牌子已经泛旧显然是前朝物,但这后头的不敬之言却明眼瞧着是新刻上去的。
“下官这两日已经下令封城并无人进出,只是还未在城中寻到作祟之辈。”贾安世看着扶琤神色斟酌禀言。
“也不枉我将你派来这。”扶琤将黑布敷衍覆上又看向了那一片废墟。
换做从前那些个县官怕是现在还认为官衙塌了是天灾,这千寿牌也是前朝动乱时留下的,城也不封就任由那作乱的源头跑出去了。
“殿下既将厘塬交给了下官,下官自不能负殿下之信。”贾安世一板一眼。
“可还有其他不敬之物?”扶琤一边往前踏上碎瓦砖砺一边问。
贾安世跟着上前却也只在废墟边上止步并未跟着扶琤踩上去。
“搜寻后并未发现有其他物事,在城中大肆搜寻下官恐引百姓慌乱,便只能让卫城营加强巡视,各官员府邸也都派了人守着除了今日随下官出城迎殿下的六人外并无谁人出府。”
“倒是机敏。”扶琤回头看他,目中有些赞赏。
官衙塌半却无人员伤亡,千寿牌默不作声的就出现在了废墟里头,若说官衙里头无人内应说来岑令都不信。
“看来得在此耽搁两日了……”岑令幽叹。
又问了几句那些个官员才一个接一个的到,由田分守领着队到扶琤面前说着下官来迟的话,扶琤噙着些笑拍了拍田分守的肩便转身往自己马的方向去。
官衙塌了自然住不了了,查这案子少说也还得要一两日,方才贾安世已经说准备了自家院子请扶琤前去,扶琤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也应下了。
刚才要问的已经问完,而安排的章程就是扶琤会亲自从各家官员府宅一家一家查起,现在自没有必要在这跟这些人扯那些恭维的话。
“各位大人先回府吧,午后我再一一拜访各位。”扶琤拉着缰绳倾身笑言,好似真是要同他们好生坐下喝茶闲谈般。
田分守又率着众人向扶琤行礼应是,贾安世站在扶琤这边神情无异的瞧着,倒是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