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旧事
与张盈的偶然碰面说的这些话于褚嫤而言不过是早晚的事，但对张盈来说却是幸好。
她自认不是个听信一面之词的人，但此番却误会褚嫤良久，又见褚嫤平和近人并不自恃身份才觉自己那些想法有多荒唐，也从心而觉褚嫤和扶琤当真般配，并非是那些人言过其实。
但要她去亲近褚嫤现下还是做不到的，她心里还是别扭着，虽说要放下扶琤但也不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此前自己对褚嫤多有误会这误会初解她可做不到没事人一样上赶着去亲近。
唉，慢慢来吧……
这日过后扶琤来了一趟国公府，他忙完手头的事后便顺道来给褚嫤送了些吃食什么的，天热了起来，锦沣斋出了新的荔枝冰酪，也亏得锦沣斋和国公府离得不远，不然等他带过来冰都化完成荔枝酪了。
褚嫤从小到大吃食都得按规矩来就算喜欢什么她也不能多食，再加上六七岁时生了场病伤了些底子，太医说让她日后注意养着便是夏日里也莫要贪凉用冰，后来一两年的夏日里最热的时候她寝殿里才只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冰盆，吃食方面也好些年没用过凉的更何况冰了。
养了许多年又在寺里吃了五年斋少食荤腥终于是调养了过来，这一两年她才能开始用冰食冰，之前就听锦沣斋这两年新出了果子冰酪，去岁没吃着，便想着今年一出就得尝尝，哪成想扶琤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这冰酪出来第一日他就送来给她了。
这两日天热，她可就盼着这一口了，是以用的欢快，全然要忘却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给她带来福音的功臣。
“缓着些，”扶琤见她停也不停的一勺接一勺忍不住开了口，“你身子才养好过来没两年，食冷太快容易反复。”
“你怎么知道？”
褚嫤顿下手抬眼有些稀奇的看他。她生病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都小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这几年他们二人都不在济都就更无从得知了。
扶琤只是想着要提醒她一下没料她会问，这一下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没离开济都时扶简说过，青县时我又问了咸杏。”
这倒是出乎褚嫤的意料了，“扶简提了也得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偶然提起也是寥寥几句，你倒也记得清楚。”
听她这么说反而是扶琤不解了起来，“你忘记自己那场病因何而来了？”
“嗯？”褚嫤彻底停下了匙勺，面带疑惑的与之对视，“不就是贪冰食多用了些？”
六七岁已然记事了，她还能不记得自己的事么。
见她果然不记得，扶琤叹了口气。
“用多了冰食是真，但你忘了旁边还有一个我跟你用了一样多，也因此生了病。”
说完扶琤觉得自己当时的存在感也太低了，那时叶华玉带他去皇后宫里让皇后看他，御膳房送了冰食过来解暑，褚嫤吃得欢，他瞧着褚嫤也觉得那冰食好吃便也跟着吃，两个长辈在说话旁边侍候的宫人不知怎的也没顾着他二人，左右他和褚嫤都用了约莫有两盏半多才被叫停。
后来晚间二人都闹了病，他倒是走运只半夜就好了，然后听说褚嫤断断续续烧了两日才消停，当时年岁小也没想那么多，后来又长大些扶简偶然说起了冰食虽好但自己妹妹却是享不到这个福，他便联想到了那次闹病多问了两句，才知道那次之后褚嫤竟是伤了底子。
在青县时他问了晚月褚嫤喜欢吃些什么，之后突然想到此事就又问了年长些的咸杏，问褚嫤这些年情况可有好转，听咸杏说养过来了才放心下来。
现下这姑娘竟是毫不记得旁边还有个他了。
听他此话褚嫤陷入了回想，好一会儿才恍然过来看他，“我记起来了，那时母后还说什么母亲将你养的好她却疏忽了我什么的，当时没懂这话所以也没在意。”
这才算是想起来些，这便是不奇怪扶琤为何知道她这事了，毕竟同病相怜过，虽然他只半夜就好了而且还没落下病根依旧活蹦乱跳，可能也有他自三岁就开始习武的几年底子在，自己倒是久居深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着所以才会对比这般惨烈。
但也只她是这么认为的，几位长辈和现在的扶琤都觉得是她当年替他挡了一劫，因为那时给他瞧病的太医说若是撑不过那次高热此生便天资尽散了，后来不过才一个时辰就有如神助般忽然退了热。
而给她瞧病的太医说按理说她那夜退了热就不会反复了，可却不知怎的又复起，对了对时辰恰好就在他退了热之后不过盏茶她就又起了热，他原本不信这些，可现在却深信她因是自己的化劫之星而受了太多不该受的痛。
例如这次大病，又例如她手心那道褪不去疤，例如不得已的青灯伴佛五载，又例如被重重规矩束缚失了自由身。
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之后二人未再说此事，一个是觉得过去太久没必要再提一个是觉得说病不吉利，后褚嫤思索再三同扶琤说了在千祥阁偶遇张盈一事，扶琤显然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遇到了，只先说了自己一直把张盈当妹妹所以比较关照，也说了之前他没发觉张盈对自己不像兄长所以没有明确拒绝才有了误会。
他这急着解释的模样倒是让褚嫤忍俊不禁，只告诉他张盈坦荡得很直言了自己喜欢他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那自然就没什么好误会的了。
听了这话扶琤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褚嫤表现得又一次太过淡然了，旁的女子都当面说喜欢自己夫婿了就这般反应么？
他有些郁闷。
她觉得因此大动情绪没什么必要。
他有些无奈。
她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