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信任
原本扶琤确如其所言在大理寺忙着,也早将褚嫤出城来这一路都安排好不会出错,可没想到梁傲暗处势力庞大,便是端了几处还藏着一处。
在去往庙宇的路上褚嫤就让郑安从队伍中调出两人,随后那二人持褚嫤手令辟了小路绕开梁宿一党可能所在之地回城报信,那报信护卫见到扶琤便将手令呈上直呼公主有危,接着便想起昨日听手下人禀报的梁宿从流放队伍里消失一事,扶琤一瞬便提起了心,随后也顾不得手上的事快速点了人马带着人就一路疾驰出城而来。
一路上扶琤只希望马快些再快些,等到了庙宇处听见里边的厮杀声更觉心慌,直到看见了那个女子安然无恙的站在廊下他才安心些许。
这也顾不得什么分寸了,感受到怀中女子真实的温度他只觉心下愧意悔意惧意交杂穿梭,他还是来的晚了。
梁宿一行被带回去,庙中事态平息褚嫤也才让郑安去开了后边殿阁的门,褚嫤也行至殿内住持身边同他道了谢,并道会应己之承诺重修这方庙宇重塑菩萨金身,住持只说万般皆是缘平淡以应。
来此避祸本就是扰了佛庙清净,褚嫤同住持言罢,扶琤这边也收拾好了外边的残局,一行人如何来的就如何回去,只韩问送出来了就没必要又带回去,扶琤让来时的半数人马送他去京郊军营寻裴重,让其暂时待在那等事态稳定下来再行离开京州,韩问自知如今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当然无有不应。
回去的路上扶琤并未再骑马而是上了褚嫤的马车,褚嫤心绪未宁,可他坐在旁边时竟平静了些许,倒也不知是为何了。
“梁宿想挟我带他们入城,应是打算劫狱,”褚嫤将自己猜想道来,“若是劫狱他们这么些人就算办到了也不易出城,所以都城里怕是还有余党接应。”
这一点扶琤也想到了,“待回去自要再彻查一番,如此祸患自是不可再留。”
要说来他原本就对自己父皇留梁傲父子性命一事有些微词,但依着尊重所以并未多言,以他看来这般诸罪并犯意欲谋逆之人早已不臣,他们既无不臣之心身为帝王又何须再顾念过往功绩饶其性命,这不岂非是让那些人更为得意更有来日方长之心。
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褚嫤沉了口气。
“梁傲当初跟随圣上征战助圣上登位有从龙之功,当初他为圣上出生入死拼死战场也不假,圣上自对其曾经生死相随之心有所念怀,就如你在归风军中多年,倘若忠毅侯或是裴副将有了反心,你自己又当如何?”
设身处地,如若换成他自己和随他一同在战场上经历过的生死的张丛或是裴重,他自己又该如何对待?
“太过顾念过往并非好事,过往不可返,当下才是正途,倘若忠毅侯和裴重反了他们自该为几之过错赎罪,我自不会偏袒半分寒天下人之心。”
扶琤自有自己所认定一番处事原则,觉得该如何便如何。
“那是因为你是中宫所出的皇子,是群臣认可的太子,名正且言顺,”褚嫤看向他,“可圣上,是打上这个皇位的。”
此话一出车厢里静了静,这般言论在外是万不能说的。
当今圣上在前朝时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前朝文孝帝卧病之际太子无德流连脂粉不务朝政诸王皆反大宁动乱百姓苦不堪言,当今圣上为求生民之机招兵买马加入战局,有褚济和梁傲外加和敬侯端明侯一众有才能的大将跟随一路势如破竹。
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和宣家殷家在太子被杀后看到圣上皎皎而升自然站队,这般境况下便再无人能敌,这皇位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扶琤是当今中宫嫡出,是皇室祖制和群臣认定的太子,亦是日后的帝王,是正道所得,他从未有阻碍,一切本就是他应得,而他自己也有骄傲的资本有治下的本事,所以他认为反臣该杀,这也无错。
但当今圣上不一样,那些岁月的同生共死肆意风发已然刻在骨血里不能轻易忘却,如此又怎能亲手杀了自己曾经并肩的战友呢,非是仁慈,而是不忍。
扶琤眉心微锁垂眸了片刻,他理解了褚嫤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父皇为何不杀已然养成五万私兵的梁傲,过往岁月是其一,还未造成百姓疾苦是其二。
以他对自己父皇的了解,如若梁傲真已经率军而反为祸生民,此刻也不会再让其待在牢里苟延残喘,自也不会放过梁家满门。
渐渐的他眉头松了下来,褚嫤心下微叹,只道说这父子之间还是交流得少了些,但凡二人敞开言明他也不至于在此微词了。
“前年过完上元我回青县时是梁宿互送的,想来那时他也是为了顺道去砚平山视察那五万私军,那年生了天灾去的路上遇了盗匪,是他护我安然无虞到了青县,我与他之交情也只余此。
可我后来听郑安说他将那伙盗匪不分青红皂白全杀了,那时就该看出来他是个嗜血好杀不达目的不罢休之辈,如今他用我身边众多人之性命欲救其父,倒也不知要如何评说此人了。”
这便将之前梁宿所说的交情一言解释了清楚,其实她本觉无甚好解释的,但想起之前梁宿说这话时扶琤神情有些不虞便觉着还是解释一番的好,免得生出些什么误会来。
“你不用同我解释什么,我从未因他人言语左右过对你的看法,当时之气只因他对你言辞语气不敬不当。”
扶琤也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解释这个,可自己就从未怀疑过什么,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听信过他人口中的她,他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她,看见的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哪怕只是她想让自己看见的也无所谓。
听了这话褚嫤也是一怔,这是她未曾料到的,也是未曾听人同她说过的言论。
原来,是有人只看自己看到的你的,他人言说于其而言毫无所谓,是有的啊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