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看见的他
腊月初八，被佛教界誉为佛成道日，因而寺庙必须举办浴佛法会并熬七宝五味粥供佛并分给民众，扶琤和褚嫤上山入了灵远寺同众僧行参拜之礼，接着跪坐诚心诵经，午时时分二人才得以暂歇，褚嫤到了备好的厢房去休息，扶琤却去寻了普恩大师，也就是给他和褚嫤渡劫的高僧。
相较于在灵远寺待了五年的褚嫤来说扶琤并未见过普恩大师，今日主动寻来也是临时起意，但普恩大师却好似一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
“施主有何困惑但说无妨。”普恩大师眉目祥和的道。
扶琤低眉敛目递上一份签文，“我去求了一签，不知可否能请大师替我一解”
来寻普恩大师之前他先去求了签，一问国运二问姻运。
普恩大师并不接那签文，依旧音调不改的道，“施主前一问其实心中早有答案，这后一问还是那句心诚则灵罢。”
大殿中香烟袅袅抚人心灵，神佛永远目含慈爱看着参拜之人，扶琤心里亦然平静，他有答案吗？确实有。
如今大宁退了北蛮又退了西阳实实在在坐稳了这方大陆霸主的位置，只要南边的越岭别想不开同大宁为敌那大宁至少十年不会再有战乱，便是称说一声海晏河清也不足为过，有此一问也不过是居安思危罢了。
至于这后一问……扶琤总觉着前路漫漫，兴许是战场上刀枪血雨的日子过惯了更不知要如何去讨女子欢心，也罢，要说他是个榆木脑袋那小公主怕就是情根未起了，心诚，心诚。
时至午后，褚嫤收拾妥当从小院中出来便见扶琤已经在外等着了，他静静的背对着自己站在那，不知是在看着远处的什么，一身清寥，这一幕不禁让她又想起了十四岁那年在演武场那日见他的第一眼。
那时好像也是腊月，他也是一身白裘衣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榕树上停驻的鸟儿，没有和扶简和叶行知在一起时的少年生动，而是宁清安适平添了几分老成，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有那么安静的时候，不像他，却又是他。
可能那时候就注定了他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因为他有少年的生机勃勃也有那个年纪难得的安之若素，如今少年意气被腥风血雨磨平后归来的他好像才是真的他。
身后动静传来，扶琤收回了放空的目光，他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失神的时候了。
转身便见裹在斗篷里巧灵灵的姑娘正目色悠深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平静又含着忧叹，像是观音殿中的神女像含着怜惜在问他好不好。
她一步步向自己行来，神女垂爱世人一般抬手拂去了他肩头不知何时有的落叶，他听见她叹息。
“白衣落叶，多显寥落。”
一个动作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暗吸了口气，褚嫤身后咸杏几人都在心里震惊着自家殿下这般亲近之举，扶琤身边的岑合岑令一如今晨听见褚嫤那句“挺好看的”时一样的神情。
他家殿下又被调戏啦？！岑令心下大呼，眼神不自觉的就往自家殿下耳根上瞟，果不其然已经慢慢在由白转红。
“时辰不早，该去施粥了。”
说完这句褚嫤如同晨间一般洒落离开，扶琤眉心动了一动宽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沉了口气也迈步跟了上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后神色各异的挪了步子。
为了不扰神佛清净施粥之处并未设在寺内而是设在寺门外，褚嫤和扶琤到时一应物事皆已准备妥当，护卫阵之外也已有闻信而来的百姓在等着，有眼尖的人看见被簇拥着出来的二人当即便行下了大礼。
“太子殿下、元安公主千秋！”
一声而出，其余人皆随其而拜，扶琤看了一眼身边的神色淡淡的褚嫤，褚嫤竟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接着扶琤便往前一步看向众人。
“本殿和元安公主奉太后之命参拜灵远法会，求我大宁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以粥布施以示诚心敬奉，诸位请起。”
他并未刻意提高声调板起面孔以彰威严，反而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如同寻常叙话般陈述，可他又曾是武将，有些威仪已然不需要再刻意强调，世人皆尊敬英雄，而他已是英雄。
褚嫤的目光从那些百姓的身上移到了扶琤的身上，从她这儿能看到男子稍显坚毅的侧脸，她真心觉得扶琤生的真的很好看。
济都不是没有俊美的男子，四皇子扶简颜如冠玉内秀之慧，殷家大公子殷辰神清骨秀貌比谪仙，宣家二公子宣向然颜丹鬓绿少年颜色不改，叶家世子叶行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陈家公子陈照修眉白面清冷一身，林家公子林秋江丹桂芳草绝然一色，这些还都是久负盛名的几个，在他们之下还有好些俊俏儿郎可谓是乱花迷人眼。
扶琤未去北疆前在济都亦有俊秀之名，褚嫤记得那时济都众人对他的评价是白玉皎皎机巧若神，回了济都后好似称他英姿比之相貌更为多些，许是觉得相貌在这般功绩面前不值一提，可偏偏号称自己看过了多少俊儿郎的褚嫤每每都难以忽略他的颜色。
之后施粥时褚嫤一边和颜悦色的分发粥食一边时不时的看扶琤一眼，注意到的人都以为褚嫤是在关注他那边的情况，因为她的目光并未聚实每次都是虚虚的瞟一眼，只有褚嫤自己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扶琤这般相貌去了边关难道没惹上什么桃花？
比如边关传回来的消息里是不是忽略了什么花儿盛开？
比如扶琤在军营时是否如话本里的玉面将军一样？
从前偷偷看过的话本故事但凡搭边的褚嫤都忍不住把扶琤代入进去，离得近的玄峨和玉桥一看便知自家殿下又开始神游天外了，但奈何人家明面上依旧是端庄明秀的公主殿下没有分毫错处，她们真的很佩服，能把一心二用做到如此境界怎能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