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一切她无从了解
在她的身旁掠过时，绫濑绽开了一抹苦涩的笑靥，她试图伸手唤住浅一。
“浅一公子……”
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忧虑的浅一，眼中唯有‘病危’的真姬，自然无法注意到周围的‘其他人’。他依然快步奔向教学楼，首要之事是寻找附近的疗灵之地，还要召唤灵兽车，以及……浅一的思绪沉浸在接下来的任务之中。
不过，转角的瞬间，他怀中的真姬与雨中的绫濑视线交汇。
雨中的绫濑痴痴地望着他怀中的真姬。
而怀中的真姬惊讶地看着雨中的绫濑。
仿佛是过去与现在的交织，他的世界发生了异变，不，变的并非他，过去的他承载着自己的‘天地’，如今的他怀抱的是他的‘宇宙’。或许对他而言，一切并未改变，他依旧全情投入，珍爱着‘她’。
他所需要者，唯‘她’而已。
绫濑心头掠过一道灵光，感觉至关重要，却又无法捕捉。她脑海中充斥的画面，是他无视了自己，曾经的她应该站在那个位置，曾经的他绝不会在交谈中擅自离开，留她一人。这突然的强烈对比，令她心神不宁。
“浅一公子！”
她不由自主地呼喊，亦紧跟其后，然而，她的呼唤无法穿透他的耳膜。
“等、咳，等等。”
最终，真姬让她停下，空寂的走廊里，她的虚弱声音格外清晰。
“嗯？怎么了，忘记了什么吗？”
“不，有、咳咳，有一件事，今天还没解决。”
“什——”
浅一刚要询问，便听到了身后纷沓的脚步声，以及陌生的第三人沉重的呼吸声——显然是因追赶而来，冒雨疾行所致。
回头一望，果然，正是披着他的外衣的绫濑。她湿透的轻薄衣裙紧贴着曼妙的身形，隐隐透出一丝诱惑，内里的成熟衣裳亦若隐若现。她并无掩饰之意，然而，他并未流露出丝毫心动，反而微微皱眉，怀中仍紧抱着真姬。
“你说的事情是指她吗？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绫濑？”
真姬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应。
“刚才在台上我看到她抱住了你，刚才她也叫了你的名字，还有她身上的衣物，你是在当我傻吗。”
“……现在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你——”
“不，现在就正合适。”
名为绫濑的女孩眼神中燃烧着非解决不可的情感，不能再让这份情感肆意滋生。当真姬对上她的目光，才意识到她低估了曾经的浅一对这个女孩的重要性。
浅一没有立刻理会赶来的绫濑，先是对真姬说了两句话，然后转向她询问。
“新垣小姐，您还有何要务吗？”
保持彼此身份应有的距离——洋子的话在他的心中格外深刻，尤其是现在他抱着他认为最重要的人。
“嘶！”
浅一的‘新垣小姐’让原本呼吸紊乱的绫濑猛吸一口气，张大的嘴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陌生的目光，紧锁的眉头，客气的称呼，不耐烦的语气，这一切仿佛凝聚成世间最锐利的剑，轻易刺穿她的心防，精准地插入她最后一丝飘忽的希望。绫濑顿时感到全身力量流失，无力地倚靠在身旁的灵力支柱上，前所未有的被遗弃的空虚感淹没了一切侥幸的揣测。
他曾说，她是他的瑰宝。
他曾说，她是他的女主角。
他曾说，她是他的悲喜。
他曾说，她是他的宇宙中心。
然而……
现在，她只是‘新垣小姐’。
“浅、浅一哥哥……”
听到这声称呼，浅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为什么？”
绫濑也不清楚自己在问什么，只是想要个答案。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了解，她还无法接受，不，甚至于现状她都无法厘清。
“我曾说过，新垣小姐，你需要时间整理思绪。我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你可以把我现在展现的样子看作陌生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就算我和他同名，就算我很多举止性格与他相似，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我来说，你是陌生人。”
因为怀中的至宝，所以他必须坚定。
只是他不知，此刻再说这些，只会适得其反。
“为什么？”
“……我们无法沟通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现在确实有要事。”
在那神秘的异界回响中，她黯淡如熄灭灵火的双眸逐渐聚焦在怀中的少女身上，真姬，那女子脸颊仍带着淡淡的绯红，目光中交织着疑惑与哀伤，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那是何等深邃的视线。
内心深处的混乱情感在此刻骤然爆发，化为最后的嘶吼。
“为何明明你曾许诺伴我共度永恒，你说过要日日使我欢笑，说过要让我每日品尝你烹煮的幻云馄饨，你说过要陪我看尽每一季的仙缘电影，还说要奋斗挣取，带我去领略世间万般奇幻景致结果”
礼节与尊称已不再重要。
“啊。”
她哭泣起来，泪如泉涌，他不解，即便再娇美的女子摆出这般姿态，他仍是不解。这份蚀骨的痛苦，他这外人无法触及，只能微微垂首，隐藏起那困扰的神情——尽管这一切都无法逃过真姬的眼帘。
“为何低首！”
“抱歉”
“为何道歉！”他的一切她无从了解“抱歉”
“若你真的一无所忆，便无需道歉！为何道歉！”
“”
浅一抬眸，察觉到少女情绪的异常波动。
“新垣姑娘，听我说，此刻你身边有许多可信赖的伙伴，人总要学会向前看。你需要冷静，过去的‘浅一’或许对你至关重要，却非不可或缺。未来，你必将重逢另一个他，你还年轻。”
忽然，绫濑忆起初见洋子小姐时，她弹奏的那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我一位门徒所作呢~”
嗯虽不知其名，但那旋律无疑承载着深深的哀愁，如同此时的自己，缺失了某种重要的存在。
“冷静？”她的面容扭曲，“叫我如何冷静！为何给我希望与绝望之人，正是你这给予我一切的你！可知你有多残酷？你以为有谁可替代你吗？不可能！失去了你，我的世界便失去了色彩，为何你认为失去的可以替代，你你是无可替代的啊！”
她步步紧逼，痛哭失声。
“抱歉。”
他欲后退，真姬却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摇头示意。
“别再道歉了！你的歉意毫无意义，难道是因为她，因为你怀中的女子，对我而言，你是否觉得绫濑只是一个随便可以替换的影子！”
“嘿！”
太过分了。
浅一能忍受她的责骂，但绝不允许她伤害他认为最重要的人。
然而，真姬再次摇头。
“你不是这样的人，浅一哥哥！这两月间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不告而别，为何现在看见我，你却像躲避敌人一般避开，为何你会离开我，为何你能如此快速地适应新生活！与绫濑共度的时光，难道那么容易忘却吗？ 绫濑一直在等待你的归来！”
她的位置已被取代。
她明白，他的一切她无从了解，他总是主动付出，因习惯被宠溺，而逐渐忘记原因——他为何如此对待她。也许对他而言，她确实是个可替代的存在。
对他来说，她并非独一无二。
因为他创造了所有，带来了所有，未曾亏欠她任何。故离别并无不妥。
“抱歉，新垣姑娘，我觉得你需要时间冷静。”
“为何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仍能如此快乐充实，变得更为杰出，成为大家信赖的人，可我不甘心啊，为何你一声不吭，不说半个理由，为何你认为我能如你般坚韧，我没有你，绫濑无法像从前那样，心中只留空洞，因期盼你的归来，我才得以持续努力呜！”
喉咙堵塞，情感汹涌，泪水不断滑落。唉她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在他面前倾泻所有脆弱，那些在家人、桐乃前从未示人的柔弱，只有在他面前才敢袒露的脆弱，被他人视为优秀的她，诉说着无尽的孤独。
“你已经比我幸福多了，新垣姑娘。”
第一章：深渊之外的救赎
他的心弦被触动，然而，那触动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他忆起了自己孤独的黑暗岁月，那时的他多么渴望那无法回应的消息能成为他的救赎，只是…那份幻想的拯救，只会一步步将他推向更深的幽谷。
“？”
她满含泪水凝视着他。
“没什么，只是些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罢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忧郁被一种平静取代，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真姬，“如今我已经拥有了新的生活，新垣同学，你也应学会寻找自己的新生，你身边有许多支持你的朋友，你是卓越的，若你曾被那个‘浅一’深深吸引，那么你必然也是一个非凡之人，所以…”
“再见。”
“嗯，再见。”
音符与画面交织重合。
那个夜晚，他站在家门前，被鲜花与烛光环绕，笑容与声音如出一辙。
内心的空洞骤然崩塌，激荡的情感令她精致的面庞愈发扭曲，愤怒在她眼中燃烧！
他转身欲离，低垂的目光透露着离去的决心——
但她全身情感化作狂澜般的力量，悲愤高涨，她猛然举起手！
他似乎察觉到异动，侧脸望来，看见那扬起的纤细手腕，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慌。双手环抱真姬的他无法本能地防护，呼喊已来不及，他只能瞬间闭上双眼。
对…她怨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记不得就是记不得。如果一巴掌能让她宣泄，将所有情绪倾泻，那就打吧，那就被打吧，如此之后，或许两人都能安心生活下去。
那一掌，象征着一刀两断。
“骗子！！！！”
随之，她狠狠挥下——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并未降临。
浅一缓缓睁开眼。
只见眼前，一只同样纤细的手挡住了那一击。
“…真姬。”
他无意识地唤出救他于这一掌之下的她的名字。
“咳咳…”怀中的她以虚弱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伴着咳嗽，“你觉得这家伙是骗子，我并无异议，每个人都有评判的权力。你认为是，那就是，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判断。只是…你要对这家伙出手，得先问问我的意见！”
“……”
浅一怔怔地看着眼前，虚弱却坚定地与绫濑对峙的真姬，仿佛初次认识她一般。她曾承诺帮他驱散那些过往的烦恼，说现在的他就是真实的他，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此刻，她用行动告诉他，正如他全心全意为缪斯、为她的音乐之路争取机会一样，她不只是口头上说说！
太…令人敬佩了。
“你懂什么！在他怀里的你又懂什么！能让他如此宠爱的你，又懂得我多少！”
绫濑近身咆哮，声音沙哑而扭曲。
“没错，我不懂，但这不妨碍我阻止你伤害他。”
“呵，”绫濑冷笑，“你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算什么？你了解他吗？你以为你有何资格为他说这些！”
“你误会了，我只是这家伙的普通朋友。但这家伙…他向我求援，他不知所措，困惑迷茫。我答应过他，尽管我不了解他过去的模样…但现在，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内心困扰。”
绫濑愤怒的冷笑转为震惊，她眨了眨眼。
“告诉我？浅一哥哥将自己的烦恼都倾诉给你了？”
“啊…如果不是真姬，我可能无法这么快恢复过来。”
浅一肯定了她的说法。
“怎、怎么会这样…浅一哥哥，他居然会…主动依赖别人。”
她踉跄后退，反复低语。
这个女人比自己更理解浅一哥哥，她不像自己那样单方面无条件地接受浅一哥哥的付出。她…在支撑着浅一哥哥前行，所以浅一哥哥才变得如此卓越，是她…她并非取代自己，而是做到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咳！真心想要沟通，希望你能先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再来，现在的你只会增添他的困扰，现在的你，只是负担。”
真姬认为浅一的回避虽无错，却不够成熟。他必须接纳失去的过去，才能成为完整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
绫濑摇晃着跌坐在地。
“绫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