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玻璃清朗，小鹿乱撞
“3w，你简直太神了，你都没看到那个机构老板一脸吃瘪的样子，当时好像是他们的年度招生，来了可多人，咱们找的托直接就上去哭闹，结果你猜怎么着？刚好赶上教育局负责人过来视察，我当时跟在人群后边看那老板，比马戏团画着浓妆的小丑还滑稽！”
许晨瀚其实没有见过小丑，他不过是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形容词，他的脑海还在不断浮现着刚才的片段，言语中难掩兴奋。
“不过，怎么会这么凑巧呢？”许晨瀚乐到后头才慢慢回味来，他的目光由看热闹变为更深一层的疑惑，转而盯上翁文文。
翁文文对上许晨瀚的眼睛。
依旧是那般明亮，好像刚才惹事的人全然和自己无关。
她不由得笑了。
“你知道对于这种机构来讲什么最重要吗？”翁文文反过头问。
“赚钱？”许晨瀚顿了顿。
“那你觉得他们靠什么赚钱？”谭圻跟着问，目光停留在写字楼大门口边硕大的机构广告上。
“……”
许晨瀚起初不明所以，直到跟着谭圻的视线往外看，才恍然大悟：“名声！还有相关领导的信任！”
他的目光闪了闪，像是发现了什么无敌机密，自顾自地说起来：“所以你们特别找了这天来闹事，又找了几个特别会来事的人，壮汉能够提士气，牙尖的妇女则是字字诛心，再加上这写字楼位于市中心人流量大，稍微有点争吵就可以演变为一则社会新闻！”
“有了这件事，至少这几年内这机构的名声都不会太好，领导也不会给他们些好脸色。”
“既利用了舆论引导，又利用了权力威压，妙啊妙啊……”
许晨瀚还在原地张嘴称快，没有注意到一旁翁文文与谭圻早早地甩下自己离开。
谭圻被迎面而来的风席卷着，隆冬的冷气直直朝面上呼来，把人刮得不知西东。
他感受到胸腔里的空气随着吐气呼气向上升腾，化作水雾朝着天上飘起。
谭圻奔跑着，视线下意识地落在翁文文牵着自己狂奔的手上，翁文文的手生得白皙且不算大，谭圻一只手就能很轻松的包住。
真不知道这么小的手是怎么弹起钢琴的。
谭圻垂下眼眸，睫毛扫过被风扬起的衣服。
“呼呼……”翁文文整个人半倚在公交车站台的广告栏，脸上红晕在寒冬中聚集，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这下应该不会被许晨瀚追上了……”翁文文一边调整状态一边笑。她的喉咙还干哑着，想来是刚刚呼入太多冷空气的缘故。
“被他追上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谭圻顺手接过翁文文因为脱力甩下的包。
“也不是……”翁文文眨着眼，她倒也说不上是因为不想搭理许晨瀚后续一系列可能的问题而离开，只是单纯的觉得压抑，内里有股力量在驱使自己离开罢了。
“我就是想跑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翁文文道。
谭圻没有说话，只是将翁文文刚随手递过的包还回去，他比翁文文高了一个多头，从他的视角能够很清晰地看到翁文文刚才似蹙未蹙的眉。
公交车来得准时，两人刷卡，找了个一前一后的座位坐下。
翁文文抓住前排座椅的把手，等到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喷笑。
“怎么了吗？”谭圻听到声音后回头，语气带有几分疑惑。
“没什么。”翁文文憋住表情，“我就是想起了我以前在其他城市搭公交的时候，那座城市的公交开起来比南城猛多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们的公交车司机是赛车手退役来的呢。”
翁文文的视野转向窗外，看着拥挤的车辆。
她这转世回来坐公交车的日子不多，前世上班后也大多是乘坐地铁出行，回想起经常和公交车打交道似乎还得追溯到大学的时候。
翁文文在北方上的大学，学校在郊区，每次出行都要先搭乘一段公交，公交车车速快且颠簸，可偏又没什么把手，翁文文总是要死命攥住车上为数不多能够握紧的东西保持平衡。
没想到这习惯还带到了现在，她总有些细节改不掉。
“我也是这样。”谭圻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以前在北京读过些时日的书，那里的公交上下车都要刷卡，我到现在有时候在南城坐公交下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想再刷一次。”
“挺正常的。”
“毕竟是身体和意识养成的习惯，从某个角度上来讲也是一种人生阅历的表现。”谭圻笑着伸手抹掉窗子上结的雾，看到翁文文正在望着车窗外发愣的神情。
“你卷子写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一下。”谭圻回过身问。
他之前在楼底下的时候就注意到翁文文手头上写的是一张数学试卷，期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过堪堪写了五六道选择题。
翁文文怔住，她的试卷没有动大题，选填倒是写的七七八八，像往常一样，她从包里掏出试卷递给谭圻。
谭圻垂下眼睛认真看着试卷。
窗沿上的水滴随着冷气凝结，翁文文顺着水滴的纹理抚上手，感受到冰凉划过自己的指尖。
“谭圻。”翁文文声音不大。
“你觉得我这样对吗？”
“你觉得呢？”谭圻看完了前一页，试卷翻到后页。
“你现在是学会了打太极的本领。”翁文文一时失笑。
她的眼眸暗了暗，像是在叹气似的。
脑海里闪过之前跟许晨瀚交流计划时的情形，那会儿她越讲越起劲，老实说如果可能的话她自己都想亲自上阵，尽管已经尽量装平静，翁文文还是忧心那样态的可怕，她鲜少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真实情绪，久而久之面具沾上了人皮，她反倒害怕被人观测到真实的自己。
翁文文缩了缩下巴，她有些不敢想象那副嘴脸。
“你就不觉得，我做这事挺不对的，而且还很麻烦。”翁文文还是想继续探问。
谭圻抬起头，目光炯炯。
“我没有思考那么多。”
“若是论起对错，每个人都可以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说上几天几夜。”
“在我心中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
“很显然，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这个问题就这么简单。”
“而且我很高兴，很高兴能够见到这么真实的你，我很喜欢你毫无保留的样子。”谭圻话音平淡，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容易让人臆想翩翩的话语，只是继续翻着试卷，“你看这道题又做错了。”
翁文文身子下意识前倾，谭圻不知从哪变出了支笔，他圈记着题目信息，一点点讲清思路与方法。
翁文文趴在前边的椅子靠背上，她有些听不进去谭圻的话语。公交车发出的嘎吱声通过骨传导显得更加哗然，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酥酥麻麻，心里头也是软乎。
她听着谭圻低沉的声音，两人偶尔对上目光，午后的阳光撒在谭圻的肩上，又撞到翁文文眼底，翁文文觑着谭圻修长而灵动的手，有一瞬间翁文文想，要是时间静止就好，毕竟玻璃清朗，岁月漫长。
翁文文抓紧前头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