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谁又亏欠了谁
翁文文点开，里边依旧是转发的一些防疫技巧，她现在已经不在六班，班里边儿也有了新班级群，有些周达平时会转发到班级群的东西她收不到，好在遇到些真正重要的东西周达还是会转发给翁文文。
当然，所谓的重要是由周达自己定下的概念。
就比如说现在。
周达认为这些防疫技巧很有用。
翁文文点开链接，里边加大加粗的字体很是晃眼，她掩住下半张脸嗤笑，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
上次见到这样的字体还是在教谭圻外婆用手机的时候，她顾及到老人家的视力状况特地挑了这样一个放大字体，方便人家使用手机。翁文文比较着链接内不算小的字体，也难怪学校的众人都说周达是少年人老年魂，平时就喜欢拿个保温杯到处晃悠，现在连转发的推文都是这般特色。
翁文文下拉页面，看完了整篇文章。估摸着是看电子产品有段时间，她感到眼睛有些酸涩，抹了抹眼角的水痕，她把手机撂在一旁，又找到太阳穴按了一按。
她难免想起谭圻外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形。前段时间还可以跑去医院探望，现在疫情放开了管控之后反而是风险加剧，随便往外边跑一跑就有不小的染病风险。
听谭圻说他现在每天都要往返医院与家送饭。
这人来人往的，只希望他不要与这寒冬一起被病情压倒才好。
翁文文翻了个身，只觉得脑袋越发沉重，睡会儿吧，她这么想着。
……
“所以他就是不愿意回来，天天到外头鬼混，现在染上了病还得麻烦你们照顾……”
“就是一点小事，我们家周达前段时间还没放开的时候也染了，不过现在的毒株可不比当年，这些年轻的小辈很快就好了，你看现在能蹦能跳的！”
“不用打钱，多双筷子的事情。都是亲戚，多见外呀！”
周达听到句话一时顿步，他望楼上瞥了一眼，确认声音的确传不上去方松了口气。
自己不过是趁着网课间隙下来倒个茶的功夫，他又听到了父亲正在客厅外放电话。
周达端着杯子抿茶。
父亲的电话总是很多，有上司的吩咐，也有下属的慰问。但这通电话不属于任何一方，它来自于许晨瀚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大舅。
附中决定封校后许晨瀚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继续呆在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的出租屋内，不过这场疫情来势汹汹，许晨瀚本来就不太会照顾自己，前些天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感冒后，他正式确诊了疫病。
可许晨瀚还是犟着不肯回家，无奈之下许父只好联系住得离附中最近的周达一家。
周达往二楼走，路过外婆的房间。
老人家年事已高，平日腿脚不便，又患有不少老年病，家人怕有什么问题发现的不及时也就没有给配备个带锁的房间。
周达爬过二层，老人家的房门虚掩着，里边传来对话声。
“我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有没有心，一天到晚就和他爸作对。”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铿铿锵锵，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他爸一个人带他也不容易，怎么就不知道体贴体贴人呢？”
“妈，一孩子罢了，气什么呢。”周母的声音响起，周达看着母亲放下手头的茶杯，又为母亲捻好被子。
“从小就没了妈，敏感点也正常。”
“要怪就怪他妈自己心怀不轨，当初都说好分手一干二净了，还惦记着其他有的没的，说什么舍不得一个生命，我看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傍上的一棵大树吧？连这孩子也都是偷偷生下的！”老人家的愤怒到了极点，又开始呼呼喘气。
“妈……”周母抚过母亲的背连忙安抚，可老人依旧不愿松口翻过这个篇章。
“你大哥要是没有这个麻烦现在也不至于一个人光棍这么多年。”
“不是大哥自己不想找了吗？”
“那是被女人坑怕了！”拐杖再度落下。
“反正我是不认这个女人生的杂种！”
“人家都不姓周了，跟着母亲的姓……”
“难道是我让人家改姓的！”老人家语气不善，觑过眼继续道：“不过这样正好，周家的长孙可不能是个闯祸精，到时上梁不正……”
……
周达站在门外，手指在墙壁上轻抠，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无声叹息。
外婆还是那个直来直往的脾气，和当年外公还在的时候一样如出一辙。
不过这也正常，外婆从小到大就是金枝玉叶呵护来的，一辈子没穷过，没苦过，也没有向别人低下头过。
小时候在家里就是受宠的小女儿，后来结婚了又被自己的丈夫捧在手心里，生了三个孩子也是各顶各的优秀。大儿子经商、二女儿从政、小儿子也在学校当上个领导，算起来日子也都算混得风生水起，从来没有让自己操过心。
要说老人家唯一的心病怕也就只是大儿子的婚姻。
周达隔着门缝望着老人的脸，皱纹之下是肃穆到生闷气的程度。
也是。
在她心中自己的儿子就是年纪轻被女人骗，后来人家撒手人寰之后又好心替人家善后，这么多年来劳心劳力地把自己与对方的儿子带好，可惜做儿子丝毫不体谅当老子的，平日就喜欢和所有人对着干，老人家望着许晨瀚这样子就发怵，只得不断敲着拐杖，感慨周家属实是家门不幸。
不过这故事其实还有另一个版本。
比如说老人家觉得千好万好的、为了承担本不该有的责任放弃后半生幸福的二十四孝儿子，他其实是一个在外头风流无数，每晚都在不同地方夜夜笙歌的、连家长会统共都没去过几次的父亲。
不过这也只是许晨瀚自说自话的形容。
但家里也没有人有兴致去探究许父的真实情感生活。
高低也是一家人，要是真的那样不堪，到头来不还得是彼此帮忙左瞒右瞒，毕竟血脉在身责任在肩。
周达耸了耸肩，腕上的表也过了有一会，网课的课间休息要结束了。
周达转过身，又回过头来凝望侧旁的另一个房间，房门依旧紧锁着，里边的人从来到这就没出来过。
周达轻声叹气，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