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玉的女主人
夏羽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女主人，等回过神来，他看到女主人熠熠生辉的圣洁的面容，心中不禁萌生出一股敬畏，同时来着女主人伸出的臂膀，他又有一种想投入其怀抱中的冲动，是那种难以抑制的生理上的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他又陷入了一阵恍惚，脚步向前走去，可女主人主动退却的脚步让夏羽黯然神伤，女主人眉目流露出一瞬的忧愁，点缀在她眼角的宝石晶莹闪烁，如同流下的一滴泪。
看着她手捧着的蓝色碎宝石，夏羽才终于清醒，他询问道：
“你是谁？”
「我是昨日王庭的僭越者，我是明日世界的造物者，我是亿万恢宏如沙的思想统一者，我将自己分割，成为一切美玉金石的掌控者，我是此世唯一的，尚且一无所有的女主人，是你的后来者。」
女主人用清妙的声音歌唱出许多的言语，但能被夏羽理解的部分少之又少。
“那些宝石是你创造出来的，你也是非凡历者吗？不……”
夏羽自顾自摇摇头。
“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店长说过非凡历者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而你怎么看都比他们要厉害得多。”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有些颓丧。
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那个人偶承诺给自己力量，也没说过什么给？通过什么方式？
或许我低估了它，它会玩儿文字游戏，它在我答应下来的一瞬间把我杀了，这样它就可以名正言顺毫无代价地抢占我的身体。
唉——我太着急了。
察觉到身披丝绸，脚环玉链的女主人还在看着自己，夏羽随性挥了挥手。
“你不用给我力量了，我其实已经死了，不过……不过我还挺幸运的，死了上了天堂，还见到了你这么美丽的女主人。”
在阳光的照射下，女主人眨了眨自己的眼眸，她安心地向前踏出一步，来到夏羽的跟前，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夏羽挡下一片阴凉。
「死亡可怕吗？」
夏羽对此问题抿了抿嘴，又耸了耸肩，“坦白讲，挺疼的，好在一切过去之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有一身轻松。”
「死亡是痛苦的，让所有生命死去，换的一个永生，你觉得这个正确吗？」
“不正确，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意义，生命依靠着生命，相互佐证着或是铭记对方的存在，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生命了，那它跟死了没有区别，因为它看到的只有死亡，看到它的也只有死亡。”
夏羽现在心情正好，拿出自己在高中那一套中二理论来回答女主人的问题，要是被对方知道了，自己肯定得遭到一顿毒打。
「那一个人死去，换所有生命而活呢？这正确吗？」
“你这前后……电车难题吗？”夏羽抬起疑惑的脸，看到太阳底下的倩影在风中摇曳，美丽动人。
“似乎也不正确，还是那句话，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意义，一个人换所有人，听起来是挺崇高挺大义的，但这只是对于被换回来的所有人而言，或者是见证的第三者而言，对于牺牲者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再说了，这事……”夏羽顿了顿，”怎么想都有些可怜吧。”
他为那个牺牲者而可怜，如此堪称残忍的选择，心里一定承受了很大压力吧，一定很想找人分担吧，一定很想找人诉说吧。
只见女主人微微歪头，轻轻一笑。和煦的春风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将温润吹拂在两个人的身上，让人心旷神怡，无比惬意。
夏羽没有陷入问题当中，而是享受着当下的谈话。
在天堂与天使谈心原来是这种感觉，呵……还不赖嘛。
或许是被女主人感染的结果，夏羽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他望向周围绿茵葱葱，觉得这片地方好安静啊。
“知道吗？你创造出的宝石在我死前惹了大麻烦，就很……就很……没事。”
夏羽最后淡然一笑，决定不把非凡物品吞噬人的事情说出来，这片地方真的很宁静美好，那些事物应该远离这里。
「它们是从我身上分离出来的，是我意志的一部分，所思所想都代表了我，所以不由自主的受到了我的影响，意志中永远包含着不可磨灭的恐惧。」
“恐惧？恐惧什么？”
「恐惧回归统一的怀抱。」
“唉等等……我想不通啊？”
疑惑的夏羽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女主人相互平视，他串起所有的对话信息，找到了其中的因果逻辑。
“如果它们是从你身上分离出来的，那这个所谓的回归统一的怀抱不就意味着重新回到你身上吗？我不能理解，作为你意志的一部分，你居然害怕回归自己身上，为什么？”
“你……”
夏羽不可置信地看了女主人一眼。
“在主动分离你自己？”
在真相的揭示下，女主人面色平静，阳光热烈，而夏羽竟然感觉吹拂在身上的微风有些让人发冷。
他无法理解女主人的所作所为，也无法理解女主人问出的问题究竟意欲何为。
女主人打破沉默，她回答说：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或许事物与事物之间是相互存在的，万事万物在保持独立性的同时，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它们的恐惧来源于我的恐惧，倘若我分散为千粒的沙土，万颗的玉石，我是否还会存在，我会被世界彻底遗忘吗？」
「千万年来，无人与我对话，无人向我解答，即使我的智慧足以解读这些，但无人见证的落寞也难以掩饰。」
「这个世界已经荒凉太久了，往昔王庭的旧影早已经在我的记忆中磨损殆尽。」
「但我还记得永驻的山川与奔涌的海洋，我记得无尽绵延的大地，其上生长的维利特尔大森林，每逢夜晚，大森林里的奇花异草就会焕发出出色彩斑斓的荧光，犹如森之宇宙中璀璨的星河，魅惑迷人的光芒演画出生命繁盛的图章。」
女主人脚下的绿洲开始在荒漠中扩散，仿佛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在下一秒成为现实。
「我记得异鸟会腾飞鸣叫异鸟，记得跳跃咆哮走兽，其音鸮啼鬼啸，其声天震地骇，我记得世界的一切，在漫天黄沙到来之前。」
夏羽耳畔隐约听到飞鸟走兽的叫声，就如同生前再电视上见到的非洲草原那般，鱼翔浅底，鹰击长空，万类霜天竞自由，一片生机勃勃的野性景象。
女主人面露出悲伤的表情，就连地上的繁花也黯然失色，风从侧边吹拂而过，无形的手抚慰着她的长发，以及她的怜人的容颜。
「我在一切的一切之前出现，也在一切的一切以后消失，我会用我的意志创造出万事万物原本的模样，并将智慧归还给这个世界，而我则耗理智，仅剩疯狂。」
女主人再向前一步，她与夏羽之间仅一步之遥，她的眼眸中流转着世间诸多智慧，就连失传的秘闻也暗藏在其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黑夜般神秘的生命，我已知晓我的全部命运，所以在此我想与你做个约定，我恳请你将我身上分离出的宝石全部摧毁，切莫让无妄的疯狂肆意这个世界。」
此刻，夏羽终于明白了女主人的身份——
是造物主，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新世界，而代价是力量化作宝石分散出去，最后自己变得疯狂。
“全部摧毁了，你自己怎么办？”夏羽不忍心地问道，“它们从你身上分出来，肯定会对你有影响吧！”
了解一切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些后悔自己对女主人所说的一切，认为是自己无意中引导了对方作出这种选择。
本以为会与女主人在这里永远相伴，没想到最终还是会相互分离，失去生命死第一次，失去陪伴死第二次。
女主人知道夏羽的想法，她缓缓说：
「所有宝石会不自觉地将我重新聚合，但我的存在对这个世界会是灭顶之灾。」
「看看这周围吧，世界已是黄沙遍布，唯有我的脚下才能有一片生机，这个世界不该如此。」
「倘若在我之后的世界是如此美好，那我不该出现在那里。」
夏羽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正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