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的初恋-青春岁月青春事儿(6)
两个人向车间走去,身后追来了汪恒善,三个人来到二分厂的门口,汪恒善向车间里看了看,又追上了袁梁。
袁梁问道:“你东张西望地看啥,找谁呢?”汪恒善说:“你不知道,我找宁祥荣呢。昨天下午,他和车间的渠立伟打起来了,渠立伟身高力强,宁祥荣吃亏了。”袁梁问:“怎么还打起来了?”汪恒善说:“渠立伟也是天天去陈红梅的早摊点去吃早餐,你去吃就是了,去长了就和陈红梅的话里玩笑就不一样了,就混蛋起来,流里流气的样。别看宁祥荣个矮,一副猥琐样,可人家也是汉子一条,他当然看不惯渠立伟的混蛋样,就和渠立伟吵起来,打起来,宁祥荣就受伤了,我刚才看宁祥荣没来上班。”袁梁说:“还有这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调戏妇女,还当街斗殴。”汪恒善说:“那个渠立伟也没占多少便宜,几个吃饭的二分厂的人上去就抱住了渠立伟,宁祥荣把他的嘴唇打裂了,也流了不少血。这家伙也是活该,你方方正正的小伙子,你去惹人家娘们干啥,你去追小姑娘啊。”唐汉平说:“车间的青工太多了,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谁不想找个对象,渠立伟那样的又不想找农村的,在车间里也追了几个,姑娘们谁能看上他的邋遢、懒惰样,他为人也不好。别看人家宁祥荣长得不好,为人好、热心肠、够兄弟、够大方,场面上绝对过得去。”
袁梁转移了话题:“还是你唐哥啊,昨晚,你唐哥一个冲锋,把孟巧珍拿下了。”汪恒善转向唐汉平:“唐哥,真拿下了,有点功夫啊。”唐汉平一个骄傲,走路都飘了:“那是,咱也是越战老兵,三十六计才用了几计啊,这就占领高地了。”汪恒善跟着来到车间,对袁梁说:“哥来,给参谋下,我怎么把张怡菊拿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袁梁看着唐汉平:“唐工,你快过来,三十六计先用哪一计。”唐汉平也不含糊:“你先假痴不癫,欲擒故纵。”汪恒善急道:“我还欲擒故纵,都火烧眉毛了。”袁梁说:“你唐哥用的是糖衣炮弹、美男计,你不要急,他有的是招。” 唐汉平故作深沉:“容我思考片刻。”
汪恒善哆哆嗦嗦拿出了几张纸,想要递给袁梁。袁梁问:“这是什么?”汪恒善脸红了:“我写了封信,给张怡菊。”袁梁看着他:“你写的情书啊,你给张怡菊送去啊,你给我干啥?”汪恒善哆哆嗦嗦说:“我写不好,你给改改。”唐汉平说:“拿来呀,畏手畏脚的。”汪恒善看看袁梁:“你们忙吧,我走了,我自己再改改去。”汪恒善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孟巧珍的高地被你拿下了,孟巧珍的高地高不高?哪个高地啊?”唐汉平一笑:“你别管哪个高地,哪个高地肯定都比张怡菊的高地高,就张怡菊那高地你还拿不下呢。”汪恒善讪讪笑笑走了。
袁梁和唐汉平在车间里,丈量着、指点着、嘀咕着,几个地方做着标记,一直到快午饭时间才回去。
下午,四点钟,袁梁拿着报纸包着的一包东西,来到档案室。王美春见袁梁进来就叫起来:“哎吆吆,这不是袁厂长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啊。”袁梁推她一把:“我这才几天没来就成稀客了。给,我出差带回来的,给你和贾中华一人一条”,说着递了过去。
王美春打开看看,啧啧不断:“太漂亮了,你这给贾中华干什么呀,两条我都要了”,说着给自己围上。袁梁说:“我管你俩谁用,我是心尽到了就行。”王美春走到窗台上的一个小镜子前,左右看着:“漂亮啊,我喜欢,你的眼光可以啊。”袁梁坐下,看一眼正织着的毛衣,问道:“你和贾中华快了吧,啥时结婚啊。”王美春说:“这不是快了吗,过年的时候结婚,日子定了。你这围巾可不算啊,上礼还是正常啊,不是,要双份哦,随我一份随贾中华一份。”袁梁说:“行,我就上上双份,你们这可够快的。”王美春红了脸:“不快不行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再有八个月就要长一辈,有叫你叔叔的了。”袁梁瞪大了眼睛:“真的,你们太让我惊喜了,好,好。”王美春说:“我给贾中华打个电话,晚上到我家去,让他做菜,一块去吃饭去,也要给你贺贺,袁厂长。”袁梁说:“好的,我六点半到。”王美春说:“你一定去啊,我下班就买菜去。”
晚上六点半,袁梁来到水利局家属院,没有多长时间,贾中华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虽说是只有一间房子,好在是长长的一间,也被他隔断开,分为卧室、会客室,还被他垒了个小院,有大门有厨房,刚刷的墙面雪白雪白的。
不一会,四菜一汤就上桌了,两口子当然是祝贺袁梁晋升,但袁梁推脱着:“哪里,我这算什么啊。”王美春言归正传:“好,不说这个,你到底怎么了,我还说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白玫瑰不见了,黑玫瑰听说也要走啊,你两手空空啊。那个蒋蔚秋就不说了,可那个开磨床的小姑娘叫啥来,苏秀珍多俊啊,你咋就瞧不上啊,你就快点吧。”袁梁喝了一口啤酒:“我倒是想,没有跟我的啊。”王美春说:“你就是太挑了,眼光太高,不能耽误了。”袁梁说:“技术处的那位要走,到哪去?”王美春说:“你不知道啊,今天人事局不是来办手续了吗,在办公室听到的。”袁梁哦了一声。贾中华说:“我没想到于爱华能到一机厂,我还想着你和她能成呢,我没想到你啥也没捞着。”王美春说:“我听说苏秀珍也谈着对象来,好像是畜牧局的。”贾中华说:“我同事,有亲戚在印染厂,问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个对象,二十二岁,化验员,叫张小冉。”袁梁叫道:“张小冉?”贾中华看着袁梁:“怎么,认识?”袁梁笑笑:“夏爱祥的老婆贺诗文,给我介绍过,还在一起看过一次电影。”贾中华一愣:“这么巧,那肯定就是那个姑娘,长得很秀气的。”袁梁想起了于爱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王美春说:“这就是缘分,兜了一圈,还是张小冉,你就别拿着架子了,主动给张小冉打个电话约会吧。”
上午上班,有电话打来,是于爱华。于爱华好像急急的样子:“我昨天厂里手续办了,今天过来报到上班了。”没容袁梁说什么,电话就挂了,袁梁拿着电话,好一会才放下。
十点钟的样子,夏爱祥进来了:“今年你有两个奖项,一个机械厅的论文,还有一个是特别给你的。听说是,厂领导研究的时候,吴厂长说,你今年发表了好几篇介绍企业的、产品的、管理类的文章,说是其中的一篇上了哪个杂志的封面,大标题,就另外给了你一个奖,奖金一百元啊。”袁梁看着他说:“我怎么感觉,越来越没意思了,写不出新意了。”夏爱祥接道:“你就是矫情,写文章又不是搞研究搞创新,咱就是为了那点碎银,你还较真什么。你还别说,就这,还有人嫉妒了。”袁梁问:“这都是熬夜做的,这还有人嫉妒。”夏爱祥说:“你感觉不到吗,咱两个每年都搞,可是吴蓓蓓每年跟着开会,她写成一篇了吗,那天在一起聊天,我感觉她有点嫉妒,尤其是对你。”袁梁说:“咱当初写论文可是为她抓面子,咱不写她连出去参会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此一时彼一时了,今后没有好的题材我就不写了,灌满水的文章我就不写了。”夏爱祥看他一眼:“不灌水的文章我还真写不来,我不都是模仿的人家吗?”袁梁看着自己手上的一份报告,说:“等着,我非搞出来一份货真价实的论文不可。”夏爱祥扁扁嘴:“你这里待待,那里干干,能写出论文?就凑合着玩吧。”
吃过晚饭,袁梁还在伏案作业,食品厂的布置图还在设计中,这个谁也帮不上忙,只有他自己干。
有敲门声,进来的是汪恒善,袁梁问:“没去打牌啊?”袁梁知道,汪恒善的业余生活无外乎打牌或找朋友唱歌、喝酒。唱歌,对于汪恒善来说是一大爱好,曾经登台拿过武城市业余比赛的名次,而喝酒也是他的强项,但大多情况下囊中羞涩,于是打牌还是他的第一业余爱好。一表人才的小伙子来到一机厂,自然也是焦点之一,惹得不少小姑娘暗送秋波,无奈的是汪恒善只看中了一机厂的五朵金花之一,而他看中的人,根本眼角不夹他。
汪恒善吱吱呜呜:“还在写着给张怡菊的信呢,你,你给改改。”袁梁哈哈一笑,一把从汪恒善手里抓过来,把那两张纸铺在桌子上看起来。袁梁一看就乐了,好家伙,这都几天了,这写的什么啊。
汪恒善给袁梁倒上水,殷勤地说:“你给润色润色。”袁梁看着稿子,说:“我先给你列个提纲,你照着做。第一部分,先写女孩的美貌,越美越好,就照着嫦娥、貂蝉写,女孩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美啊;第二部分,写你们的相识,有点故事性最好,没有也编点;第三部分,写你怎么爱她,死去活来的那种;第四部分,写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你俩共赴幸福生活。好,你记下来,去写吧。”汪恒善点着头:“好的,我这就去写,这就去写。”
袁梁忙了一阵,九点了,袁梁出去透透气,看见出口处的灯光还亮着,看来,汪恒善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挥洒着他无处发泄的激情。
十点了,已经疲惫的袁梁洗把脸要回去了,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这么晚了谁的电话?袁梁接起电话,电话的那头竟是高中同学钱琛。
钱琛华中科大毕业后,分配到了云南的一个大型研究院,专事物理勘探、开采的那种,可谓是专业对口。若干年后,钱琛和袁梁见面时曾向他讲起,钱琛已经在读研了,他触犯法律,结果他的腰上挨了一棍,并被解送回学校,学校按照本科生让他毕业。这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也是他一辈子都不敢说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钱琛,说话很急促,袁梁静静听着,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话。钱琛毕业后,去到云南的研究院,那里还有他在华中科大的同学蔡清清,他们刚刚结婚,结果前两天,豆腐西施甄素洁的父亲到了云南研究院,找到研究院的领导哭闹,说钱琛就是陈世美,不处理钱琛他就死在研究院。
袁梁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豆腐西施甄素洁的一家一直在街上卖着豆腐,生意越来越好,就搞起了零售兼批发,往几个大的饭店每天也送豆腐,家里逐渐富裕起来,盖起了一座三层小楼。甄素洁不甘心一辈子做豆腐,家里就搭了粮油加工厂的关系进厂当了工人,两年后又花了几千元顶替别人的名字上了淮州医学专科学校。对于初中毕业的甄素洁来说,读医学专科学校,可见其困难和艰辛。甄素洁拼命缩短着和钱琛的距离,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和钱琛结婚。也就是在两个多月前,钱琛回家探亲,又到了甄素洁的家里,送他的时候甄素洁泪洒车站,还塞给了钱琛五百元人民币,没想到钱琛这怎么就和别人结婚了。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这是现代版的陈世美啊。
钱琛打着电话,在电话的那头哭了,说是研究院要处理他,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他要袁梁去找甄素洁求情,饶恕他放他一马。
钱琛是袁梁最好的同学之一,曾经的团支部书记,曾经的老大哥,他的行为虽为自己不齿,为自己所唾弃,但他也明白,考上大学、担任公职,对一个家庭、对个人意味着什么,一旦钱琛被退回或处理,那将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