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冤家路窄-技术处新来的美人（6）
袁梁来到档案室，质检处的化验员陶慧娟也在。陶慧娟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体态丰腴，配上一张圆乎乎的红脸盘，整个养尊处优的样。她的父亲是某中学的校长，丈夫也是教育局的中层，自身条件优渥，每天的化妆品劈头盖脸，走起路来身后是一溜香风，只是仔细看起来，她的眼角也已有了明显的鱼尾纹。
王美春开门见山：“你不对眼？我也感觉是。可蒋蔚秋叫着我，还有他们分厂的林书记也找我。”
袁梁急忙道：“我这最好是中量级的，你给我来个次重量级的也行，这一家伙来个超重量级的，扛不住啊。”
陶慧娟从来都是脆生生的口音，她接着话茬：“你是心理上扛不住，还是生理上扛不住？咋就扛不住了？找这样的媳妇在厂里厂外绝对不会吃亏。”
袁梁诺诺到：“这体形我真抗不了，就她这天天厂里一走，全厂得有多少双眼睛围着她的屁股转啊。”
陶慧娟继续说：“这不正带劲，你们都是银枪蜡头样，讲起来个个是英雄，来真的就怂了。现在是名花无主，自然都围着转，名花有主了，自然就不围着转了，再围着转不是吃干屁。”
袁梁摇摇头：“还有谁是银枪蜡头的？你知道几个？”
王美春接住：“算了，我也没有多看好，也就是较到劲上了，他们厂书记找我的，不同意就罢了，不过，你还要给我个面子，今天下午下班你要在厂门口停停，蒋蔚秋把她父母都叫来了，原本是她父母坚决不同意她在厂里找对象的，给她找了个税务局的，她就是看不上，她就是相中你了，非你不嫁。你也不能太拿大，得给女孩子面子，你在那里站站，让人家家里的人看看，大家都过得去。事后，我再慢慢地给你推了。别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
“没问题。”袁梁爽快地答道。
陶慧娟说：”我发现了，你找对象，气质大于外貌，形象大于生理，你找的是灵魂伴侣，这个就难了。”
王美春横她一眼：“陶姐，你这哪是哪啊，用词都不准。”
袁梁说道：“陶姐，象你这样漂亮的丰满的，说起话来银铃似的，家世又是十分好的，照着你这个标准是难找，不过，我也没啥硬性条件，就是不对眼，不管好孬，对眼就好。”
陶慧娟格格笑起来，一阵花枝乱颤，下巴的肥肉愈发明显。
王美春说：“你一定要把这个小蒋给应付过去。别丧气，生产处的赵长虹还给你张罗了一个，就是二分厂的苏秀珍，在北跨车间头上开磨床的那个，刚刚技校毕业，白白净净的，这个你绝对能相中。你别太明显了，偷偷地去看看，我给赵长虹说了，你相中了再告诉女孩子，赵长虹再给女孩子提。”
“谢谢，同志们费心了。”袁梁忙不迭地感谢。
“谢啥，我担心的是我们都是白忙乎，我这几天都看见，你在试验中心，一副好幸福的样子，天天两个小美女陪着，是不是相中哪个了？早点说，省得我们白操心。”王美春数落着。
袁梁急忙摆手：“你绝对是眼拙了。我和她们绝对是同事间的革命友谊关系，绝对没有男女情感之说。”
“那就好，我们拭目以待啊。”
来到试验中心，李慧仙忙迎上去：“袁哥，看中哪个了？”
袁梁一脸的轻松：“哪个也没看中。人家王美春有对象了，快要结婚了。”
“袁哥，我给你介绍个咋样？保准般配。”
“你就算了吧，不要啥心都操了，把我给你的两本书看看。”
于爱华吐了下舌头，鲜红的一点舌尖闪现，垂涎欲滴的样子。
又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郑宝晓又来到了试验中心，喜不滋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看看于爱华图板上的图纸，伸伸手又缩了回去，欲言又止的样子。袁梁想象着王美春讲的，他在档案室给王美春读情书的样子，低着头就自己一人在那里读，眼睛都不敢看王美春，一遍不过瘾再读第二遍，自己读完灰溜溜地自己闷头就回去。王美春描绘着郑宝晓的样子，惟妙惟肖的，自己笑得都喘不过来气。现在看来，郑宝晓要转移目标了。
于爱华还真是可以啊，还又有追求者了，袁梁想着。于爱华斜眼看了下郑宝晓，身子扭了扭，背对着郑宝晓。郑宝晓才不会介意，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向那台高高的废旧的龙门吊后走去。
龙门吊后有一把椅子，是解利民饭后工余休息的地方，被龙门吊挡住，外人就看不到椅子上坐着的人。郑宝晓来到试验中心，就会坐到那把椅子上，从怀里掏出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直到差不多快要下班，他才会起来再到技术处点个卯后下班。
今天，郑宝晓还是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还是老地方，还是那把椅子，他一个转身，身体离椅子还有段距离就蹬腿片身坐了过去，力道稳准狠，姿势更是潇洒完美。
额，今天怎么不一样，待要有所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斜着过去的身体势大力沉，椅子竟然渺无声音地倒了下去，直接哗啦散在地上，而郑宝晓就这样一下子一腚就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
随着“咣叽”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咚”地一声，郑宝晓屁股着地后，头也撞击在地上。一声惨叫响起，先是屁股，接着是头上，郑宝晓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星。
听闻响声，几个人都跑了过来，看着郑宝晓四脚八叉的样子，一手扶腰一手捂头，唉吆唉吆声不断，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解利民更是笑得捂着肚子，手指着郑宝晓：“这怎么还把我的椅子坐坏了？”
郑宝晓疼得泪都出来了，看来摔得实在是厉害。袁梁走过去，搀扶郑宝晓，郑宝晓摆摆手，示意站不起来。郑宝晓龇牙咧嘴，仰躺在地面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解利民对他说：“你这样，你不会骨折了吧？”话音未落，郑宝晓嘴里嘶嘶叫着勉强爬了起来，但仍然双手捂着屁股，迈不开步。
解利民说：“没有骨折就好。”说着就去扒拉郑宝晓的头皮：“这里肿起来了，倒是没有淤血。”解利民背对着郑宝晓，抿嘴向着袁梁，忍不住地坏笑。
袁梁强着把他扶向自己的座位，过了许久，郑宝晓才拖着好似半残的腿一步一挪地走去。待到郑宝晓走远，解利民再也忍不住，两手拍着双腿大笑起来。
此时，袁梁知道，肯定是解利民在椅子上做了手脚，铁定了郑宝晓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并会坐在那把椅子上，故意设计机关陷害郑宝晓。李慧仙蹲在地下，翻动着椅子的檩条，自语道：“好好的，怎么就散架了呢？”
袁梁压低着嗓音，对解利民说：“太危险了，你不怕他摔骨折了，骨折了就麻烦了。”解利民满脸笑意，裂开的大嘴里金牙一闪闪的：“我有数，不用担心。郑宝晓的小身板还能承受得住。还不是怨他自己，那边刚给别人读着情书，转眼就到这里现眼来了，色眯眯的。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小样。”
袁梁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小年轻的追追美女不要太正常吧？”
“我不管他在其它地方怎么作妖，在这里就要治他，你看不出来，人家于工根本眼皮不夹他。还有那个陆峰，我也要治治他。”
“说你，你还来劲了，万一伤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
三天后，郑宝晓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又来到了试验中心，看来那一下摔得还没好利索。他没有和人说话，直接来到了龙门吊后，看着那张椅子，看了许久许久。
那张椅子早就被解利民修好，并做了加固，再怎么坐也不会散架了。
上午十时，正是工间休息的时候，喝水的、上厕所的、抽烟的员工走动起来，也有员工还在忙活着。
袁梁和夏爱祥来到了二分厂。二分厂是厂里的骨干分厂，有三百人，二百多台设备，基本上分为两班倒加工，一直到夜里十一时车间才会安静下来。
袁梁和夏爱祥从车间的最北门进入，车间最北面的一跨一溜排开着十几台磨床。彼时，车间里的磨床大都还在运转着，飞转的砂轮和钢铁摩擦着，一轮轮的火花爆起，在十几台设备上此起彼伏，蔚为壮观。磨床上空，一股股青烟缭绕，又被轰轰鸣叫的抽烟机顺滑地吸走。每台设备的旁边，标配的落地电风扇旋转着，和设备和抽烟机构成着三重唱。已是接近中秋，车间里依旧热浪翻滚。
从第一台的设备开始，夏爱祥指指设备、指指工件，大声给袁梁讲解着，二分厂是夏爱祥负责的加工部门。在车间的南头，总检台的旁边，二分厂厂长高晓华远远地摆手和夏爱祥打招呼。
袁梁和夏爱祥挨个设备转着、看着，来到车间中间的最高大的磨床旁边，这台外圆磨床堪称庞然大物，机器总长有十几米，据说是武城市唯一的此类型设备。那边，高晓华一直在向这边漫不经心地瞭望着，忽然紧走了几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转向一台车床，拿起工件看着，一边觑着磨床这边。
操作这台编号yjmc008磨床的肯定是位女工，她高高的个头，头戴一顶蓝色的安全帽，一头青丝被塞进了帽子，因此帽檐很高，即使戴着口罩、墨镜，墨镜的上沿露出白亮亮的额头。她熟练地操作着设备的手柄，扭身操作行车的遥控器，弯腰下去，吊装带吊住工件，风扇从侧面吹着她的工作服，工作服全贴在了她的身体上，于是巨大的臀瓣立显，肥大、宽阔、壮实，而臀瓣间的凹处深邃悠长更显诱人。臀瓣扭动着，带动健壮的腰身，显示着劳动者的力量和美感。她身着青色的短袖工作服，工作服下戴着套袖，手上也戴着手套，脚下是标配的劳保鞋。全身上下就露着一抹白亮亮的额头，几根黄黄的发丝在飘动。
袁梁呆了片刻，不禁赞叹着，这就是女工，这是真正的劳动者，恍惚间，他被这位女工的飒飒英姿所征服。
女工看见夏爱祥，只是挥挥手打打招呼。夏爱祥，指指袁梁，叫着袁梁的名字，又指指女工给袁梁介绍：“夏小洋，小夏。”被叫做夏小洋的向袁梁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袁梁这才想起，这就是五朵金花之夏小洋，果然名不虚传，虽然穿着全身的衣服，都无法遮掩她美妙的身姿和风采。
袁梁顺手拿起设备旁图纸架上的一份图纸，上下浏览着。夏爱祥也凑了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袁梁手指着图纸给夏爱祥看。正在这时，磨床的切削液爆起，一团巨大的水雾弥漫，遮住了半个机器，袁梁挥舞着双手似在遮挡着不合时宜的水雾，丢下图纸，跳了开去。袁梁看向夏小洋，夏小洋侧了下身子，似乎在躲避着袁梁的目光。
夏爱祥拉着袁梁，向车间的东门走去，两人出了东门，站在门外，长长喘口气，立刻感到不再闷热，机器的声音也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