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要被是当成登徒浪子，你能不生气？”
“别‘可是’了！老钟知道小姐关心我们家先生，可先生也说了呀，他还在吃饭呢，暂时不需要精油。再说了，那东西黏糊糊的，往脖子上涂个一层两层，谁还有心情吃饭哪？”
也难怪钟先生会说，从前他最佩服的是伟大又精明的江先生，可自从认识了尹小姐之后，他佩服的对象变了，从精明的先生转成了这呆得要命的蠢姑娘——不，不是讽刺式的“佩服”，是诚心诚意的感慨：试问在这浮躁的二十一世纪里，还有多少人能一投入工作就忘了天亮还是天黑？
“可是……”
再明显不过的讽刺浇了她一头一脸，素末后悔死了刚刚那个脑残的问题。
“……”真是的！
他看着迅速消失的方糖，可言下所指，怕是另一名“姓方的”了。
“看着吧，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外头人不都在传‘大名鼎鼎的江策划回国是为了四个策划案’么？不做得漂亮点，哪对得起‘大名鼎鼎’四个字？”
“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红茶已经被送到了跟前，江大神他取出方糖，一点一点地浸入茶水里，待到浸透了，才松开手。
江玄谦径自将牛奶倒进早餐茶里，没理她。
尽管他口气平常，可两人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陆乔久还没蠢得听不出这话里的威胁：“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将付冉调到伦敦总部。”
第二天，在被钟先生打点得美妙无比的餐桌上，睿睿一见到他爹地就惊叫出声：“爹地，你脖子上有个好大的包！”
“好姑娘哟，将来谁要娶了咱尹小姐，可真是天大的福份！”
郁卒地将牛奶壶移到自己跟前，素末小声地咕哝：“嘴那么坏，鬼才给你擦药！”
啊！素末的脸瞬时间爆红，在心中郁卒地唾弃自己的脑残：竟然忘了！就因为这人长了一个包，她就忘了昨天厮禽兽不如的行为，老天爷，瞧她这感人的智商！
哪知江玄谦不留情面地甩掉他的手：“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joe：“……”
“那既然不想给她证据，又何必让她起疑？一旦起了疑心，那姓方的难道不会开始紧张咱末末吗？”
整个过程优雅又得当，待糖粒迅速溶化后，江玄谦端起茶杯：“你看，不加点助力，这‘姓方的’能溶得这么快么？”
joe却像是看了场天大的好戏：“我说哥，这么生气可不像你的风格呀。”
joe讨好地换了个正经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定她回去后不会穿帮吗？毕竟那女人可是个结结实实的蠢货呢，被方宛那老狐狸一问，什么都说出来了也不一定。”
江玄谦没空理他的感叹。素末一走，他就问：“谁的电话？”
“那么哥哥可还满意小弟的‘合理安排’？”
“耶？脖子又难受了吗？可我不知道尹小姐说的是哪一瓶精油呢。”
他牵起唇角：“挺不错的突破口，不是么？”
“就是要让她什么都说出来。”
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早餐茶喝完，他搁下餐具：“等等让她到书房去给我擦药，”站起身，同样慢条斯理地再添了一句：“马上来。”
“昨晚不是还拼命躲着我么？”
素末连忙放下手机：“我去拿！”
江玄谦走到沙发上。尽管joe已经不提登徒浪子的事了，可他的口气还是凉凉的：“尹娉婷就算再聪明，那也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小聪明，瞒不过方宛的火眼金睛的。”
“哦？可我怎么觉得，”他贱兮兮地凑到江玄谦面前：“哥你好像不是在气这个呢？”
“那哥接下去，就是打算以江大作为突破口了？”
因为怕监控室里的保安看到两个穿着同款连衣裙的姑娘会起疑，今晚离开餐厅时，江玄谦就称自己将钢笔落在餐厅里，让尹娉婷回去帮他找了。那可怜的姑娘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故意支开的吧，还在那找了大半天。
话未说完，江某人不咸不淡的目光已经递了过来，莫名地教她消了音：“怎么，不躲了？”
此时钟先生正好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端上来，很显然，这深患偷听癌的老家伙已经在一旁听完了全套，于是那笑脸上堆满了恭敬，同时也堆满了欠扁。
“嗯，一只变异的蚊子。”
“啊？”
可话音刚落，这边江玄谦就毫无预兆地朝老管家下令：“钟先生，到调香室把那瓶消炎精油拿过来。”
许是方才的场面太尴尬，一路上，素末都闷着头不说话，坐得离他远远的。江玄谦没好气地盯着她几乎要粘到车窗上的身影，joe也在前座不停耍宝逗着她，可素末就是“嗯”“哦”“好”地应着，回到家之后，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匆匆穿过后花园，走进调香室里。
手机在不久后响起，那时素末刚喝完粥，只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就微妙地变了。悄悄往江玄谦那儿瞄上一眼，见他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她才压下声音接电话：“你好？”
素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你看，前几天还暗自神伤着，昨晚也暗自委屈着较着劲，可今儿一看某人脖子上肿了个大包，就啥都给忘了。
她立即闭嘴，埋头吃饭。
当事人却是不以为意，很淡定地回复他儿子：“可能是昨晚被蚊子咬的吧。”
睿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那双混血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甭提多可爱。
“意思就是，想让方宛怀疑我们的尹小姐，可同时，又要让她揪不着证据，毕竟那衣服陆先生也知道的，咱尹小姐平时哪里会穿呢？所以就算是方宛起疑，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毕竟，她也找不到直接证据呀。”
“扑通”一声，方糖整颗落入了红茶底，他取出小勺，搅了搅。
昨夜还横陈在她心中的尴尬瞬时间被焦虑取代了，素末瞪了那大包好半晌，才想起：“对了，我上个月刚调了款舒缓消炎的精油，这就去拿过来。”
是，怎么会这样？只见江某人干净的脖子上肿起了老大一个包，就在她昨天咬过的位置上——可明明她只是咬了一下呀，就一下，为什么现在会肿成了这样子？
“可它都肿得那么大了，再不处理我怕会受到感染……”
“耶？蚊子有人类的牙齿吗？”
钟先生打住话，笑眯眯地转过身来：“回先生，是那位关竞风先生。刚刚小姐接起电话时，我‘不小心’瞄了一眼，就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豪朗关竞风’。”
果然某人听到关竞风的名号后，优雅用餐的动作微顿，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唔，什么？”素末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越欠扁就越说明老家伙已经get到了江大神的神计划，joe看看江玄谦，再看看钟先生：“老钟你说说，我哥这是什么意思？”
有史以来头一遭，钟先生看到他家伟大的先生黑着脸回来，对着某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嗤：“德性！”
明知道这人翻手为云覆手雨，什么鬼话到了他那儿都能变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偏偏她一时脑抽，竟问出了那种能让自己丢脸丢到太平洋的问题！
“急什么？先吃饭。”
那边似笑非笑的目光移过来：“再说一遍，大点声。”
“的确是障眼法，只不过藏一半，露一半，让她们起疑，又不给她们答案。”
江玄谦危险地眯起眼睛。
结果却惹来了这头禽兽的取笑：“还是照顾好自己吧，瞧你那黑眼圈，比睿睿还不省事。”
可惜纯洁的话进入不纯洁的大人耳里，气味就污了。那钟先生羞红了老脸，假意咳了声：“睿睿，该吃饭了。”
江玄谦冷嗤了声“小样”，朝钟先生使了个眼色。老头儿立即将热腾腾的清粥小菜端到素末跟前：“先生说小姐你啊，在调香室待了一夜，早上肯定没什么胃口，所以特意吩咐我多做点清淡的呢。”老头儿简直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管家，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将筷子塞进她手里：“来来，多吃点，吃饱了替先生擦个药，擦完了回房好好睡一觉，一晚没阖眼，肯定累坏了吧？”
纤细的身影速速赶往调香室，那么担忧又焦虑的，感动得钟老头儿直摇头：“我们尹小姐啊，真是全世界最好哄的姑娘了。”
啧，他就说呢，好好的先生怎么突然想要那一瓶精油了，可不就是为了支开尹小姐吗？
joe 好像开始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素末被最后一句话给说服了，看江某人虽然顶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包，却丝毫也不以为然，依旧一手端着早餐茶一手往睿睿餐盘里添了些蔬菜，动作优雅又有爱，她也不由得端起牛奶壶，想往睿睿的杯子里再添一点儿牛奶。
“啊？”
整晚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一出调香室就蔫了，她正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可小朋友却匆匆忙忙地跳过来揪住她，硬是将末末揪到了江玄谦身边：“妈咪你看，好可怕的蚊子呀，竟然有人类的牙齿！”
哥哥你好样的，本帅彻底为你凌乱！
可睿睿才没兴趣管天亮还是天黑，一见他妈咪，小家伙就亲亲热热地黏上去：“末末妈咪我和你说，爹地的脖子昨晚被一只变异的蚊子咬肿了！”
年轻就是这点好，不懂事，特纯洁。
餐桌那头特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嗯……是的，昨晚拿到了……可以的……半小时后好吗？嗯……”挂上电话后，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想出去一下。”
“照这意思，你压根儿就没打算要瞒她们？”joe这下真是疑惑了，“没打算瞒她们，又特意让末末穿和尹娉婷一样的衣服？我之前一直以为那衣服是你的障眼法啊！”
这晚回家时，还是陆乔久开车，江玄谦和她一同坐到了车后。
此时素末正揉着眼睛从后花园里走进来——她昨晚一回来就将自己锁进了调香室里，今儿一早，又带着两颗黑眼圈从里头出来，不用猜，谁都知她肯定是在调香室里熬了一夜。
好像……也有理吧？
一路上瞧着末末越坐越远的身影，这老狐狸的脸就越拉越长，越变越黑。原本在方宛的调香室里，末末那态度已经够让他吃瘪的了，偏偏那傻姑娘还一回家就躲进自己的小天地里，跟避瘟疫似的。joe不怕死地猛踩狐狸尾：“说真的，登徒浪子我见多了，可像哥你登得这么强势又有逼格的，小弟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呢！”他崇拜地拍着江玄谦肩膀，“厉害了，我的谦！”
“别别别！”joe立即呈上那一张贱帅贱帅的笑脸：“我这不是估计尹娉婷快回来了，想让你们速战速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