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来。”他笑，眼睛却凌厉得渗人。“让我看看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老板？不会再是了。”钟定踱步进去，屋内的摆设很凌乱，都不太辨得出原来样子。他垂眸见到许惠橙泪眼凄楚，外加衣衫不整，肩臂点点血迹，他眼中的寒冽更甚。
许惠橙倒抽一口气，痛呼随即而出。“武哥……饶了我吧，求求你。我有钱了，我有钱还你了……”她疼得眼泪直飙，双手去扶他的手臂，苦苦哀求。
“关门。”朱吉武望着空荡的走廊，命令道。
十五分钟过去了，她都还没下来。
可是昨晚被这个傻兮兮的女人护着，他的心情还挺不错。不错得可以让他送佛送上西,再纠正一下她那扭曲的世界观。
“信，我当然信。”他用鞭子抬高她的下巴，露出一口白牙，“要是不想你家人再缺胳膊少腿的，就给我乖乖挣钱。”
许惠橙顿时清醒了，她挣着要逃离朱吉武的禁锢，却被他更加施力。她大喊了一声“救命……”
朱吉武眼神往钟定怀里的人儿飘了一眼，脸上堆起笑，“既然钟先生愿意为山茶赎身，那自然再好不过。山茶这几年陪客赚的，就当是利息了。”
朱吉武见过钟定，钟定却不认识朱吉武。
她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左手因为支撑角度的不当，扭了一下。
许惠橙摇摇头，“我手机掉山崖了。”
钟定从小到大都是霸王的性格，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即使真遇到了找茬的,那也是别人一尺，他回一丈。举凡认识他的，都不会产生袒护他的想法。他在朋友圈里，几乎是独孤求败。
物业员鄙夷着楼上的租客们，可是自己又不得不屈于此处混饭吃，他此刻倒是很乐意见到那些姑娘们被找茬。所以他很爽利地报了许惠橙租住的单元号。
“还知道回来啊。”他折上鞭子，怒气渐显，“关机几天，我以为你都跑了。”
她走之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现在乱成了一团。椅子东倒西歪，地上有碎裂的瓶瓶盖盖，以及饭锅瓢盆，甚至墙上的挂画也斜在了角落里。
她担心钟定的傲劲上来，就和朱吉武杠上了。
“怎么个算法，是看我心情。”钟定低哼一声，“利息？我让你本都回不来。”
朱吉武脸色发青，狠狠推开了她。
钟定将许惠橙送回了她的公寓。他原本想在途中扔她下去，不过念及她身无分文，他又善心了一回。他不想久留，便递过去一张名片，“把你的银行账号发这个号码。”
许惠橙忍着伤口的疼，紧张地抓住钟定的衣服，“那钱是我欠老板的。”
朱吉武顿了下，“哪里来的钱？”
许惠橙料着钟定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她怕他跑掉，所以一路奔回家。只是，她才开了门，全身的血液就瞬间结成冰，仿若站在了刺刀上。
她对于这笔钱有多看重，毋庸置疑，所以她应该不会故意把他晾在楼下。
钟定索性不再看她那越擦越丑的脸。
钟定转头望着她的身影，勾起笑容，自语道，“五分之一时间过去了。”
朱吉武并不满足于这种隔空的感觉，他拽着她起来，大掌拉扯她的衣服，粗鲁的动作间，鞭子刮过她裸|露的肩头，留下数道深紫的痕迹。
他看到她脖子上的齿印，面容一冷，鞭子倏地挥了出去，正好落到她的左肩。
“他……”她话才开口，朱吉武就狠狠按住她的伤痕，她痛得眼前一阵黑。
他料着她这趟上下肯定不止五分钟，可是却没料到会超这么久。
因为她是第一个真心为他出面的女人，尤其是在深知他的种种劣行之后。
朱吉武在这样的狼藉中，坐在她的矮床上，低头去嗅着枕头的味道。听闻她的开门声，他保持着姿势，微微朝门边转了转头，来不及掩饰的脸上，有着某种病态的狂热。
果不其然，她根本还没走到他的身边，他已经抓起了搁在矮床上的短鞭，蓄势待发的姿态。
他又敲了两下，仍然没有动静。
一个妓|女要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不太容易,他不知道那朵傻花儿未来的人生是否如愿,也不确定自己的同情心能持续多久,可是至少现在，他愿意扶正她。
“我想，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钟定声音渐轻，他抬手抚去许惠橙肩上的血迹，“你要不要和钟定讨价还价。”
“他是谁？”朱吉武一手抱紧她，目光如炬盯着被他扯得半开的内衫，那里半隐半现，露出一条沟。
他见她都不伸手来接名片，横了她一眼，“家里没备用的？”
许惠橙方才洋溢的喜悦，荡然无存。她握着门把，几乎瞬间想要逃。
他望了眼门牌号，冷淡而语，“小茶花，再不开门我就不拉你上岸了。”
朱吉武眯起眼，坐直身子，“回来了。”声音依旧嘎哑而低沉。
许惠橙掏出纸巾,往眼睛一抹，纸上立即变得黑炭炭。她又擦拭了几下,很快的,眼影、眼线、混着粉底全糊了，简直惨不忍睹。
物业员听着，已经晓得是谁。这栋楼住的职业者，他心知肚明。只是当钟定说“很丑”两个字时，物业员就有点警惕了。试想，如果眼前这个俊美男人是来找乐子的，那应该不至于用这等形容词。最有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许惠橙抖了一下，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武哥……我回来了。”
许惠橙放在门把上的手在哆嗦，她闭眼了一秒，慢慢避开地上的碎片，向他走去。
朱吉武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惠橙说有钱还，他心里泛着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的，这么几年了，要算利息的话，也不是个小数目。”
这时，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
“嗯。”钟定回头，挑着眼尾斜睨朱吉武，“六百万是么？”
她死死忍着痛。
钟定下了车，仰望着某个楼层。如果他判断的方位没错的话，他之前有去过那个房间。只是，里面住的是谁，不得而知。
“就五分钟，我现在就上去给你找账号。”许惠橙说着已经拉开车门，都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钟先生，你一定等我。”她匆匆跑进去，然后想起什么，又跑了出来。她帮他关上后车门，再度狂奔而去。
他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以为演一场活色生香的剧本,就能挽回他的面子。这行动虽然天真,可是他觉得新鲜。
“武哥……”她好不容易镇下心神，掀起个难看至极的笑容，畏缩着说，“你……好。”她虽然想了一堆美好的生活，却还没准备好如何向他启口。
钟定略过房间的狼藉，望到匍匐在地的许惠橙，他轻勾唇角，直视朱吉武，“我在万丈高空爬上爬下救回来的姑娘，是你能动手的？”他的嗓音又低又柔，话尾隐有戾气。
“等多久。”他随手将名片丢回储物盒。
他进去大堂，询问物业员许惠橙的房号，他是这么形容她的，“就刚刚跑进去的那个，穿橘色羽绒服，很丑。”
钟定上去后，沿着走廊而行，感觉越来越熟悉，直至停驻在许惠橙的门前。
朱吉武不理解何为万丈高空，可是钟定的背景摆在那，他只能笑，“钟先生，山茶不听话，我这当老板的，也很无奈。”
朱吉武明白了门外人的身份，切齿的模样狰狞得可怕。他调整了呼吸，弯低身子喝道，“等会再收拾你。”他迈开步子去开门。
钟定敲了两下，她没有来开门。
他蹲下身，扶着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小茶花，没事了。”
也许这里的楼层布局都一样，所以他才似曾相识。
这一下不算重，而且因为有厚衣服的阻挡，她没有太疼。
她急忙跪下，匍匐到他的跟前，求饶道，“我手机丢了，武哥，真的，我不骗你。我不会跑的，你相信我。”
许惠橙冷汗直冒，恍惚中竟分不清外面的敲门声是她的幻想还是现实场景。
钟定听到许惠橙刚才的声音后，已经有所揣测。所以朱吉武过去开门时，钟定没有惊讶。
朱吉武沉沉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抖开鞭子，往她的左臂甩了一下。
“没……”她最近手机掉了好几次，现在她很庆幸自己买的是便宜机型。更加庆幸的是，攒钱的银行卡被她留在了住处。她急着想快点拿到那笔钱，便道，“钟先生，你等等，我上去抄卡号给你。”
她连连应承，“武哥，我有钱了就还你。”
她听着，觉得他像是真的很在乎那笔钱，便又连忙解释，“武哥，我一会儿就有钱。”她的肩膀还在发麻，牙齿也在打颤。“真的，我上来给他抄账号，他马上就可以给我打钱。”
她颤着手轻轻关上，那落锁的一声响，在她听来，似乎是灾难的预告。
许惠橙仍然在抖，她没有忽略朱吉武那警告的目光。她不晓得钟定的出现是好还是坏，她怕这更加刺|激朱吉武。她嗫喃着，“钟先生，我欠了老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