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你赢了，我会好好奖赏你。”
杯子一离开，她就喷出了嘴里的酒水，然后开始咳，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喉咙间更是辣得发疼。
钟定对于她的痛苦，视若无睹。他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道，“我刚说要保持笑容，这才不到一分钟，你就不听话了。”
妈咪都有些战战兢兢，“钟先生，我们山茶来陪您了。”
许惠橙反过来安慰他道，“再长两年就好了。”
她牵动嘴角，笑得勉强，“钟先生，您好。”
许惠橙打车去了发型屋。
她怕自己活不过今天晚上。
最近妈咪有客人都让新来的年轻美女上阵，老的这批反而空闲。
走出发型屋时，正好北风刮过，她打了个冷颤。没有了头发的围护，她觉得更加不抗寒了。
许惠橙忘了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她只记得自己答应了钟定的赌局要求，不然她出不来。
康昕见到许惠橙的头发，很是惊吓。
钟定见她依然沉默，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处弹着，沉下嗓音向乔凌那边问道，“如何？要不来轮一轮？”这话听着，完全就是无视了女方当事人的意愿。
她多年的卖身生涯，见识过放浪的各种男女关系。以前在包厢里，也有些客人会调换服务小姐。进了这行，就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利。
“如果不赶时间，我很乐意。”陈行归一哂，“不过我等会有个会议。”
“小茶花，刚刚那样玩得高兴么？”他笑容可掬的，“我等会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更好玩。”
钟定此时转了话题，讽刺意味十足，“现在的鸡，路子越来越广，懂得来栅栏沟揽客了。”
许惠橙猜测是不是自己原来的熟客上门了。
她晚上还是在场子跳舞。估计是运动的关系，又加上节食，她瘦了些。起码腰腹的赘肉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走过一段走廊后，都还能感觉到在那房间时的压抑。钟定的气场让她几乎窒息。
这天晚上，许惠橙在更衣室换舞娘装束时，突然被妈咪叫了号。
自从在栅栏沟遇到他，她就记住了他的容貌。是个好皮囊，但是她觉得诡异而可怕。
许惠橙暗自苦笑。横也他说，竖也他说。
那个点名她的客人，不是乔凌。
“不听话，我就不喜欢。”他又笑了，状似关怀，帮她顺了顺背，“不过，我前几天烧了你头发，还得补偿你。所以，我们就算扯平了。”
“求我？求我什么？”
“那你的生意就泡汤了。”他的姿态就是掌握着她的生死大权那般，“永远。”
她听懂了，却更慌了。谁知道这些公子哥下一场赌局是怎样的。前两次，她都落了个凄惨的下场，她不认为自己还有第三次侥幸的运气。几乎下意识的，她摇了头。
“真可惜哪。”钟定收回手，甩了甩沾上的粉底，笑望许惠橙，“我两个朋友都看不上你。”
最终，她换了个波波头，显得年轻了些。
许惠橙有点懵。照妈咪的这态度，客人应该是上乘的。只是，按她以往的接客史，最富贵的也就是小企业老板了，不至于让妈咪这么谄媚奉承。
许惠橙太难受了，她不想也无力去笑了。那本就是烈酒，她的口腔现在全是烧火的感觉。
许惠橙轻描淡写，只说自己不小心弄的。她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待这里，和康昕道了别。
她滞住，明白他是误会了她来此地的目的，可就算解释她是来淘打折品的，想必他也不相信。他的那话，似乎是觉得她的职业玷污了栅栏沟。她开始哀求道，“先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求你……”
她之前故作镇静，表现得还挺认命的。不过终究还是求饶了。
许惠橙脸色更是惨白。她不晓得怎么犯到他，她明明一直在闪躲他。
况且，眼前这几个男人，可能都有着奇怪的癖好，她怕死他们。
她这长发留了有几年，而且发质很好，并不是钟定所形容的稻草那样。
他灌满一杯才收回手。
她不懂名牌，却也看出那上衣的布料质地极好。她瞬时想起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妈咪哈腰出去，带上了门。
她点头，温顺的模样。
“你自己没事干，别拉我下水。” 乔凌的态度有些不屑，这种平庸型的女人，向来不在他的猎艳名单里。
她鼓起勇气，站起来朝他鞠躬，急切道，“先生，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别讲得那么难听，什么放不放的，我又没绑着你。说起来——”钟定颇有深意瞥了乔凌一眼，“上次乔凌赢得那么飒爽，我可真羡慕呢。”
许惠橙不晓得钟定的赌局是在何时何地，她提心吊胆。
钟定故意扩大了被烧的范围，许惠橙左侧的头发有大片是断截的，其中一撮只短至耳边。
她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他听不得拒绝。所以，他的确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的指甲刺进掌心，用来抵抗情绪的波动，过了一会儿，她苦涩开口，“如果赢不了……”
许惠橙笑容褪去。
不知怎的，许惠橙听到他这么说，突然全身发寒。
她和钟定对视了一秒，就败下阵来，转而盯着他的衬衫领口。
然后，她突然想起乔凌，于是心情又忐忑了。
他承认，最近日子有点闷，太过无聊，所以这么低等的女人，他也不挑剔。更何况，她还参与了他的两次赌局。所以，他很期待第三次。
钟定的眼光兜回许惠橙那边，“你也让我风光赢一回，我就给你介绍一门好生意。”
钟定又瞟向陈行归。
钟定端起酒杯，闻了闻，邪眼上挑，“小茶花，还记得你答应过要让我风光赢一回么？”
乔凌凭着多年的默契，了解到钟定话里的意思，他评价道，“小气。”
她的笑容干了下，然后又继续笑。她不想去深思“以后”的真正含义，她害怕。
过了三天后，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想，他是不是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好玩。
钟定抽了张纸巾，递给许惠橙，“你答应过，要赢回来，可别又不守诺言。”
他盯着她执杯时略微发颤的手，弯起了眉眼，“小茶花，我不爱看哭丧脸。”
许惠橙凛了心神，露齿而笑，眼神也柔和了，“钟先生，您请喝。”
许惠橙微怔，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钟定见到了，无所谓似的，“我没问你意见。”
是钟定。
钟定把打火机扔在桌上，靠着沙发打量她，然后鼻子里哼了声，“换了个发型啊，我说怎么不太一样。”
遗憾的是，再怎么舍不得，也得剪掉。
她终于顺过气来。她见到他这表情就有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好玩的事情，可能就是刚才这类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的。
“真乖。”他把酒杯送到她的面前，“试试这酒。”
钟定惬意倚在沙发里看她。
许惠橙抿抿唇，其实她何尝不是希望他们嫌弃她。
许惠橙拐进了女厕，把自己散乱的头发理了几下，然后才出去大厅。
“过来，陪酒。”
许惠橙抿了一口，刚刚咽下，钟定就扣着酒杯，直接往她嘴里灌。
康昕有些惋惜许惠橙的心态，但她没有劝，毕竟这是许惠橙自己的事。
她默默擦拭着自己的脸。
许惠橙还在原地不动，她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发型师也很心疼这长发，剪发时，他频频叹息。
冬天，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她移步上前，在他隔壁的沙发上坐下，毕恭毕敬为他斟酒。
钟定把玩着打火机，一下一下开关着盖子，似笑非笑看着许惠橙，“嗯，没错，是山茶。”
钟定看着她惊疑的样子，勾起嘴角。
她感到庆幸的是，自己不是什么大美人。大部分男人偏好的，就是姿色。而她因为在这方面不突出，所以接客范围反而单一。她试过和别的姐妹一起接待一个男人，那样比较省事。但是如果要她独自服侍几个男人，她觉得忙不过来。
妈咪亲自过来领许惠橙，笑得花枝乱颤。“哟哟，山茶，我以前就特看好你。”
她苦中作乐的想法是，幸好今天没有被轮|暴，也没有被殴打。
她措手不及，咳了一下，张着嘴呜咽了一声，来不及吞咽的酒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下。
许惠橙进了包厢后，呼吸一窒，寒毛竖起。
“嗯，就是这样才可爱。”他赞叹。“记住了，以后都得这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