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静极思动

    易海安从小体弱，颇受家里照料，快十六岁，都没出过几次远门。现在武道也算是小成，该出去走走了，听消息再多也不如直接看看。感受一下各地风土人情。

    收拾好自己随身行李箱。搬上马车。跟着车队，缓缓离开望海镇。

    一支庞大而壮观的队伍缓缓前行着，由一百多辆车组成，车上坐着一百多个商行护卫作为车夫，修为后天前期中期。两名后天后期的护卫骑马前头探路，车队前后各十名后天后期护卫，这些护卫都是商行培养的精英，战斗实力非凡，分班坐车，隔一段路就换人探查官路左右，尤其是到丛林。队伍其中还有两名更为厉害的存在——先天气海护卫，在车队中间的马车中。

    队伍中的海克，正与弟弟海安一同在车队末尾马车，二人都没进车厢，只是看着车队前行。此时的海克已经处于十二正经圆满的后天后期，奇经八脉也通了一半，他并没有选择在宗门继续修炼，而是决定在此行途中体验生活，顺便随缘打通最后的奇经八脉。奇经八脉是先天超感境强化感官需要打通的经脉，后天境界比先天境界更容易打通一些，奇经八脉，人人不同，经脉也有所不同，全靠个人慢慢体会。

    日暮前，行路五十里，旅程四分之一。

    当这支队伍接近中途驿站时，远远看到一股浓烈的狼烟升起，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众人惊愕地发现，驿站发展起来的村庄里有妖鬼出没，它们正在残杀驿站守卫和无辜百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只血瞳凶虎带着一群伥鬼四处肆虐。

    天色渐晚，鬼影重重。人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护卫们毫不犹豫地投入战斗，与妖鬼展开激烈厮杀。然而，正当厮杀正烈，又有一虎，袭杀而来。护卫被前后夹击。护卫车夫，修为后天初期，气血不够，伥鬼一扑，就虚弱倒地。死伤难防，与妖鬼作战，异常惨烈。

    先天高手挡住了两头凶虎妖兽。双方都死命搏杀。凶兽嗜杀成性，被伤了不少后天境界护卫。死伤加剧。万分紧张。就在关键时刻。海克临危不乱，看着战局，观察四周密林。

    “小安，保护好自己。”轻功身法一闪展现出了惊人的剑法造诣。只见他身形一闪，手中长剑如闪电般刺出，一只伥鬼就破碎，随手刺杀五个伥鬼，只身进林，刷刷刷，身法剑法如狂风过境，几个呼吸绕战场一周，横扫灌木丛，开辟了广阔视野。再一闪身，帮助后天境界护卫，解决余下伥鬼。三次深呼吸，肌肉膨胀震荡，身法速度再升，加入先天对战。身形越快，出剑好似越慢，海安看不清楚。只觉得，剑光闪烁，到变暗，出招变少。虎妖厮杀成性，直觉本能超过凡人，杀意起剑未至即闪躲。先天高手打得艰难。凶兽体魄至强，力量强横。身法游斗，一时被压制，难以破解。海克变幻随风舞柳剑法，杀意内敛，越发平静。凶虎逐渐受伤暴躁。越暴躁越难防。一声剑鸣，一剑已贯穿了那只血瞳老虎的眼睛，并直入其脑部。随着这致命一击，凶兽老虎轰然倒地，结束了它罪恶的生命。

    三人合力击杀另一只。检查伤员，掩埋尸体。收拢村里活人。两位先天高手带着众人去树林砍树，削成木桩，一头尖，暂且加固驿站围墙。火把照亮四周，四处篝火添柴，长夜不灭。众人在逃生百姓的祈祷声中，等到了天亮。上车轮流休息，队伍继续前行。

    “死亡的护卫，家人有很高抚恤。受伤的留在驿站，会有支援，带回商行救治，商行有后续队伍跟来。驿站驻地也会有官府派人来重新修整加固。周边各个城池，从此三日内派出队伍探查四周百里。这也就是这边的效率，其他地方可不这样。”

    二哥海克看着人员稀疏的队伍，解释，

    “行走江湖，习惯就好。不想死在外面就好好练武。”

    这个世界是压抑的，人族没有统治世界。城池城镇的安乐，就像把人们锁在笼子里，阻隔了笼子外面的风险。

    海安盘腿坐在车头，腿上横放宝刀。

    “保护好自己……”喃喃自语。

    回想昨夜，恍如隔世。一刀斩杀伥鬼。灵鱼方寸闪，灵猴身，归刃闪，正拳，正气在心，平静错身一刀。一刀分生死。武功秘籍好像都用到，又好像都只用了一点点。

    思维在揉杂烦乱中逐渐清晰。

    握紧拳头，静静看着右手。

    我的心稳了，手稳了，握刀更稳。

    有点明白武道掌兵的技巧境界。

    握刀，即是握住性命。

    掌控刀，即掌控命。

    还好没有投胎穷苦人家，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武道修为与战法杀法，必须齐头并进。先天境界若是战力不行。那也只是黑夜明灯，妖鬼的大补丸。

    书籍有记载，凶兽妖鬼感知敏锐。对先天养生高手的感知就像蜜蜂对花，苍蝇对大粪。养生高手，气血掌控能力有限。瞒不过异类的感知。所以养生先天，都是在各个城池工作，各家族内的管事，一些武道天赋差的家族子弟。

    有修为无匹配战力不过是妖魔鬼怪眼中行走的美食。仅仅修为高，还是很危险。

    各地各家，都分养生堂与战堂，外堂与内堂，名字各异，事是一样的事。

    各司其事。养生堂的人很有自知之明。读书明理，温文尔雅。不会仗着修为挑衅他人，没有听说什么打脸的故事。

    穿越者的快乐又少了一部分。

    没有什么比生活更重要，不明白的人都死了，剩下一代代经验传承下来的都是明白后代。

    半天过去，后方马队过来。来了五十人。补足人手。

    心里有个问题想找人问问。

    “不知这位供奉代号如何？”

    海安看到一位供奉下了车厢，问道。

    看着是一位三十多岁瘦削男子，脸上有块烧伤疤痕，破坏了清秀。

    “三公子，在下天七。”

    “有个问题想问，路遇妖鬼，咱们为什么不躲？”

    “三公子，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而我们就是那高个。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海丰从不躲，供奉堂从不躲。”

    “为什么？”

    “您的父亲，易大当家，曾经救的我，他也没躲。供奉堂大多数都是孤儿乞儿培养起来，少部分是妖鬼之地救出的。蒙大当家收留，有个落脚吃饭的地方。”

    “供奉堂多少人？”

    “在下也不清楚。据我有限所知，代号最大三十六。各地有许多分堂。”

    “南方海外各地治安怎样？”

    “最好的就是几个港口大城。海外也如此。其它地方不太好。偶尔有灾祸，或有救治或无人问津。”

    “商队护卫，都是商行培养吗？”

    “开始有外雇佣，后来都是海丰培养。说起来，海丰都成立二十年了。记得那时我才十三岁，家乡遭了妖鬼灾祸。亲人罹难，我抱着不满一岁的幼妹躲藏起来。幼妹啼哭，又不敢捂住太严。绝望时，得遇海丰商队，大当家夫妇，那时候带着的大公子，刚刚六岁。”

    天七，看着茫茫山野，

    “命运，有时我也想知道命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怀抱幼妹，跟上了商行的队伍，自此落脚安家。大启国往南星罗域，星罗域东南，有国名火龙国，以山为名，山脉有红土，形如长龙。故乡在那里。我现在已娶妻生两子，也是兄妹二人。当年幼妹已长大，剑道修为不错，追求后天境界大圆满，天赋比我强得多。或许以后得靠妹妹留名于世。在下火飞，名字一般般，很少提了，妹妹火羽，羽毛的羽。火羽剑客，火羽剑圣，一听就是高手。”

    说着轻笑。对生活充满希望。

    人需要对世界有所眷恋，才不至于绝望，孤独空想。

    有所热爱期待，才能融入生活。不至于人生遭逢大难，就一蹶不振，疯疯癫癫。

    凡夫俗子，土里刨食，也不必把心灵装满土壤，压得沉甸甸。

    人生无常，大多数人轻如鸿毛，心如死灰。还是有很多人积极向上。

    海安听着火飞的故事。弱者坚持下去，不放弃或许就能等到希望。

    年少鸿毛落，乘风能再起。

    海安回到车厢，沉默不语。身体强度高，经脉坚韧不确定，血气滋养内力增强，通脉要小心许多，影响了通脉效率。

    不想了，出去打拳。

    搏浪劲，灵猴身，正拳。打出一身汗，消解了心中杂念。

    击杀凶虎，得了两颗伪妖丹，名为血丹。适合后天境界增强气血。海安吃了一颗，浑身暖烘烘。

    一些凶兽本就是野兽，嗜杀，不通灵兽修行法，是以多好血食，血气集聚成血丹，肉体强横，比灵兽各种血脉神通少了许多变化，血气冲脑，神乱不通法，是一群强得出格的野兽。极少数凶兽恢复理智，本就是兽中极强妖王之属，根基雄厚无比，其成就妖圣，亦可威压一方。

    有道是，有理智才能活得长。

    妖兽吃人，人吃妖兽。没有善恶是非。人族体修极道，人形凶兽，寻找凶兽，厮杀掠食，互有胜败。妖王妖圣等等有理智的妖兽，藏的很深，不敢随意吃人出名，害怕极道武学疯子找上门不死不休。

    四天赶路，途经两个城镇修整，官道不平整也不好走。磕磕绊绊，看到了卧虎山，卧虎城在望。大城周围二十里基本上是安全的。小城也就是十里五里。看城中高手巡查频率。城卫军，后天境界居多。城中维护治安还行，出城扫灭凶兽妖鬼，就强人所难了。

    军队靠质量不靠数量。没有哪个地方拿人命去围杀妖魔鬼怪。弱者多了，只能是给对手多了血食恢复的机会，更难杀。

    古籍也没有什么百万大军征战四方的故事。想想也是，杀不了妖魔鬼怪，送那么多血食，是要让它们成仙吗？

    两世为人，总是有那么一些杂乱的想法。看着城池在前，也多了几分期待。城外原野平坦，耕地纵横，有不少木质土墙堡垒。没有村庄小房子。看样子是群居群防的生活方式。想来也合乎道理。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别指望了。

    商队护卫和城门两旁的城卫军打着招呼。看着都是相熟。

    “海丰发展了二十年，沿海各个州城，都有海丰的商号，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招收难民孤儿，给人活命的生计。帮人越来越多，发展越来越大。”

    海克说着，跳下马车，“父亲没想过以后会发展这么大，开始就想救几个人，救济一下。谁能想到，越救越多，没完没了。感觉这天下，没有多少年安定日子了。听闻南方有妖鬼横行，突破城池，屠戮一空，一地百万人惊慌逃难，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不知是何等凄惨的景象。”

    听得海安心中一紧。

    卧虎城，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三面夯土石墙。十里见方。城墙十步外，有大概八九米护城河，城池靠山一面拦山蓄水，引水入河。河里游鱼摆尾，偶有跃起。城门楼十五六米高，十米宽。没有铁链吊桥。城墙底厚二十米，顶十米。城墙上有城卫军巡视身影。城墙中段四角各建有塔楼和台阶。

    看塔楼数量与普通城卫军功能。这个城池军队千人左右，应该不会太多。毕竟只是个眼线。进城门，四十米开外又有一道门，一个小小的翁城。多了层保护。防凶兽防不了妖鬼，略胜于无。

    进入二道门，大道变宽，两边店铺间隔五十米开外。一条路直通尽头大门。石板路，颇为平坦。

    野外危险，据城而守。这些小城加周边农场城镇也有四五万人，比较密集。

    易海安，打听着城池信息。

    城池三个城门东南西，通往北南西三条路，海安从北路而来，绕山进的东门。东西南北向交叉两条大街包括城池八成的商业，各种门店，商号叫卖此起彼伏。大街内里有各商铺仓库住宅，商行驻扎分部，客栈，驿站等等。错落有致。

    先到了海丰商行驻地，城池东南一大片地方，海丰商行的中转站。卧虎城，交通要道，物资丰富。流动人口多，比不上州府大城，也还算发达。没有想象中犄角旮旯的小土城的样子。也毕竟是商业要道，不可能那么小。鸡鸭鱼肉，各种街头小吃，吃了个饱。

    驻地附近就是海丰商行并排商号。海丰客栈，接待客户，打探消息。海丰钱庄，生意往来。海丰医馆药铺，这个是海丰特点，别人家没有，路子广，药材充足，除了海丰核心内门宝箱第二个结交朋友的招牌。药师丹师的门路，虽然不常用，有总比没有好。成品药物分门别类，药效优良，口碑不错。

    南北商行大生意，就是米盐布兵器。仅仅是凡人世界的大生意。海丰商行下属商队略有涉猎，生意不过七州之地。

    看着热闹的街道。开始琢磨自己以后的武道修行。慢慢熬时间进境太慢了。不是财力灵药能解决的问题。修为掌控力不够。

    “二哥，有没有此地地图。”

    海安去找海克咨询。

    “不止此地，北方各地都有。有精细有粗略。去找商行管事。”海克喝着淡酒，看着手里最新的江湖杂文。

    飞云剑宗，世人又称云山剑宗，大启国剑道三大派之一，以云山剑法闻名于世，号召各地核心弟子返回宗门。

    北海剑派是飞云弟子所创立。分众创派，是一种大派培养弟子的方式。武道修行，也是悟道修行。学武，争斗运用，教学，让人有系统多角度理解武道修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天赋在哪里，多种尝试也多个希望，常有人多年修行，一朝精进，前路大开。

    海克也是云山宗弟子，核心之下，内门弟子。先天之上，才是核心弟子。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葬圣山那边，妖鬼爆发。之前屠城，也是那边。又有问题了。妖鬼世界入侵，元婴境，法相境大妖鬼进不来，但是丹境先头探路者来了不少。”

    “麻烦吗？解决了？”

    “解决不了。那是妖鬼大圣葬身之地，污染一大片，慢慢与妖鬼界共鸣。是真武世界的薄弱点，麻烦不断。其它各个大陆都有这样的问题。妖鬼弱的还无所谓，强的都有污染，杀了没有多少收益，死了还麻烦不断，污染一地，人畜皆不适合生存。”

    “没有处理污染的方法吗？”

    “有，效果缓慢。”

    “那我们就被动防守吗？”

    “不防守又能怎样？打过去吗？先天未成，操心无用。”

    有道理。

    憋气了。

    “二哥，商行有各地妖鬼消息吗？附近的，未解决的。”

    “你想去？”海克看着海安。

    “想。要地图也是如此。”

    “是到瓶颈了。气血旺盛，内力勃发，掌控力下降。嗯，跟着我。”

    离开临街客栈，去驻地木楼。找到驻地主事房间。进了密室，向下有阶梯，狭窄通道，木桩木板支撑三个小房间。有夜明珠，没有灯火。海克拉了一根绳子，屋子亮了起来。

    咦？通电了？

    “外面的阳光，由镜子通过通道反射到头顶，这块，是白纸。”

    墙上各种木架堆放各地消息。一张短桌，一个板凳。桌子上一张白纸，有誊抄汇总的本地信息目录。

    清源镇，有人暴毙家中。

    马场驿站附近有特殊脚印，发现妖鬼污染。

    红运商队遭袭击，怪如兽首行尸。

    一列十几个，都是卧虎城附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