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昭闹衙门
和魏大人约定的三日期限已到,用过早膳钟昭和钟冷玉便去了福清县知府衙门,谁知扑了空。
当值官差称魏大人晨曦时分和百里大人一同出了门不在府内,问也不知去了哪里,叫他们改日再来。
钟昭一听便来了气,一脚踹上了门,“以这种托词来打发我们,当我们是三岁孩童?”
“大胆,你小子不要命了竟敢踹知府衙门的大门!”几名官差立刻拔出刀指向他们,将二人团团围住。
钟冷玉没想到今日大哥此般冲动,但面对这种拔刀场面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态,她将面前的刀轻轻推开,说:“官差大人莫动气,您也知道我们为何事而来,三日期限是当初和魏大人的约定,我们守约想必朝廷命官也不好对百姓出尔反尔,今日魏大人赶早出门定是有何急事,我大哥也是出于担心才冲动了,望各位官爷莫要怪罪。”
钟冷玉朝官差们微微欠身,他们才将刀收回刀鞘中。
“还是这位姑娘识大体,我看你们也是为民请愿而来,暂且不与你计较,不然就你今日的行为,我随时可以将你抓起来关进大牢。”官差对钟昭说道。
钟昭冷哼一声刚想反驳回去,背后却被钟冷玉掐了一下,又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钟冷玉冲他们得体一笑,“官爷说得是,多亏了官爷心胸宽广不与我们小辈计较。”
“不过,民女有一事相求,这知府衙门离我们郎官乡也有些距离,来回一趟着实费力,劳烦您行行好将放我们进衙内等魏大人,否则我二人受不住这烈日的炙烤,您也不想再有人出事不是?”
官差瞧这女子谈吐句句理清,不好糊弄过去,“姑娘这嘴好生厉害,说出的话犹如软刀子剜心,我不答应,倒成了我狠心了?罢了罢了,你们两去堂前等候吧。但是不许离开堂前,不许乱看。"
“谢谢官爷。”钟冷玉笑道,而身旁的钟昭脸比关老爷还黑。
他们在衙门堂前从正午等到日暮,直至天完全黑,魏大人和百里从南才归府。
魏大人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路哼着小曲儿进门,只不过看到堂前坐着的钟冷玉和钟昭便惊得止了声。
百里从南却似料到他们会在一般毫不诧异,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也坐下了。
钟昭沉着脸,打量了魏大人一番,“魏大人今日看上去神清气爽,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不如分享一二,缓解一下我和小妹等您一天的疲累。”
等了这么久,钟冷玉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不如还是先将正事先聊了罢。”
魏大人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穿过两人,坐上了堂前太师椅。百里从南将适才倒满茶水的茶杯递了过去,魏大人接过茶杯吹杯中热气又缓缓喝了口热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说,今日来是有何事?”
“大人莫不是忘了三日之期?”钟冷玉的语气透露着压抑之气。如果眼神能伤人,魏大人现在浑身上下都已是千疮百孔了。
魏大人做恍然大悟状,“哦,你说这事,那自然不会忘。”
他眼眸一转,道:“我先听听你们有何想法。”
“若要问我们,那便是将这些土匪流子统统处死。”钟昭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这架势恨不得立马去捣了土匪窝。
钟冷玉也附和道:“我们这是想为族民讨回公道,他们不能白白送死,杀人者当以命偿之。”
“杀什么杀?一个姑娘家整天将偿命这种言语挂在嘴边,哪像个样子。”魏大人脸色不悦地打断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土匪窝,本官确实已经查到了,今天就是和新县尉去踩了匪窝点。”
魏大人又拿起茶杯,喝茶时不小心对上了钟冷玉的眼神立马躲闪开。
他这一举动引起了钟冷玉的怀疑,便追问了一句:“大人果真只是过去踩点而已?”
百里从南自从回来后便一直闭着眼假寐,没有和大家谈论一句。怎知就在钟冷玉问完这句话之后,他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钟昭问。
魏大人清嗓咳了两声,百里从南又换了个姿势,手肘搁一旁茶几上,手背撑着脑袋继续假寐。
钟冷玉和钟昭更是觉得他们不对劲了。
“魏大人有何决定请如实相告,事已至此不必再卖关子了。”钟昭说道。
这时百里从南接了话茬,语气不冷不淡,“大人,直接说吧。”
魏大人长舒一口气,“今日我去和那土匪头子和谈了,我给他送去了些粮食和钱财,他也同意不再来县里闹事,以后在这福清地界和平共处,谁也不找谁麻烦。”这句话一气呵成,生怕那哪句说慢了被钟冷玉他们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放屁!”钟昭一怒之下,掀翻了右手边的茶几,茶几上放置的茶壶茶杯尽数摔碎,“叫我们跟有深仇大恨的人和平共处?不如将我们整个郎官乡端了祭天。”
“钟昭你!简直胆大包天!”魏大人胸腔积满怒火,怒吼声响彻大堂。
平日里他虽对钟家敬之三分,但在整个福清县他就是最大的官,还无人敢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竟在他的眼前掀他知府衙门的桌,他手掌拍案,大声喊道:“来人,将这大不敬之辈打入牢狱关押起来!”
官差们听见大人的命令瞬间涌入进来将钟昭押下。
钟冷玉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失控,连忙跪下替大哥求情,“魏大人息怒!是我大哥行事冲动,冲撞了大人我替他赔不是!”
“小妹,别给这狗官道歉,是他该为我亲族四十条冤魂道歉,他们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他!”钟昭骂道。
钟冷玉打断:“大哥,别再说了!你还嫌不够乱吗?”
“哼,我告诉你们,眼下和解就是最好的办法,那些杂碎吃人不吐骨头所以别再想着报仇,以命抵命。事已至此如若你们不接受,便自己去送死,别拉着我。”魏大人手臂颤抖着,看模样是被气得不清。
百里从南也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跪着的钟冷玉道:“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权宜之策,我们需得保证土匪不再进犯郎官乡才能争取更多时间来寻求支援,目前县里的兵力不足,硬碰硬只会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说得冠冕堂皇,不还是承认自己没用!狗官。”
钟昭口不择言的怒骂使得刚平静下来的魏大人,再一次命令官差将他带走,关进了牢狱中。
钟冷玉不服,她咬着唇看着自己的大哥被官差带走,明明是他们在一味忍让退后,明明是她的族人无辜,明明是这官无能!为何死的、伤的、被关的都是他们百姓。
鲜血弥漫进味蕾泛起一阵腥,她不知是对这件事的结果不甘心,或是自己嘴唇上的血腥味太浓,只觉得肚里一阵翻涌,她努力克制着不适,忍得额角满是薄汗,双眼通红。
夜深,她跌跌撞撞地离开知府衙门,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钟冷玉抬头朝天边望去,这儿的天黑得令人万念俱灰……
身后忽然传来百里从南的声音,他一路小跑追来,钟冷玉听见动静也停下了脚步询问,“还有何事?”。
“今日去匪窝和谈,听见有人说土匪老大是为了寻人才迁至福清县的山中,他们还特意给我看了那人的画像。”百里从南道。
“那又如何?这便是他们烂杀无辜的理由?”钟冷玉不留情地反驳回去,转过身继续走。
百里从南又追了上来,“你且听我说,那画像之人虽为男子模样,但我一眼便看出那画中的正是你!”
钟冷玉皱眉疑惑,“是我?寻我作甚?”。
百里从南确实不知,便摇了摇头,“那画上是我们初遇时你的男子扮相,那土匪将画像摆到魏大人面前时,还问了他魏大人有没有见过画中人。”
“那他如何回答的?”钟冷玉背后袭上一抹凉意。
“他说,在福清县从没见过画上人,不知土匪头子信不信,但他收了礼答应以后不再来福清县闹事。”
钟冷玉觉得这是今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她笑了,眼眸里却透出一抹意味深长,“土匪的话他都信,还将无辜百姓打入牢狱。遇上这样的父母官,真是作孽。”
“你大哥之事暂且放心,魏大人也是被抹了面子下不来台罢,过几日便没事了。”百里从南看着眼前眉头紧皱的钟冷玉,嘱咐道:“倒是你往后行事务必当心,别被土匪那边盯上。”
钟冷玉心中也是疑惑,她与这山匪能有什么交集?为何山匪手中会有她的画像,竟还寻到了郎官乡。
以往,福清县从未有过土匪窝,百姓一直踏实过日,也不招惹是非。
如今,将郎官乡搅得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时摊上了这么大的罪过,钟冷玉的脑子有些混沌,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百里从南从孩童时期就学会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却在这一刻看到钟冷玉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中有了一丝的动容,他放心不下她一人回府,又不想惹钟冷玉厌烦,便偷偷跟在她的身后护送,直到她回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