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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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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国子监——

    蓝回舟进入国子监后被分配到了“崇礼号”号舍,号舍里还有另一名同窗名叫李玄,来自江宁,也是以举人的身份被选入国子监做监生。

    通常开学十日后会迎来一场“开学礼”。

    开学礼这日,先行举办了祭祀先师孔子的典礼,监生们需得穿戴整洁,整齐排列按照顺序上香,蓝回舟为表庄重特意穿上了畲族礼服。轮到他上香时引来一众眼光,大家似乎对这个不梳辫子头又打扮奇特的人看法各异。

    祭祀结束,学官训话时,李玄凑到蓝回舟身边问:“你可知道第一排中间那位是什么来头?”

    他一个外族人士独闯京都,初来乍到怎会知道什么“来头”,于是他摇了摇头,“不知。”。

    “那位是朝中军机大臣独子,曹渊。我听说这人脾气差得要命,以后遇见了可得绕着走躲着些,莫触了霉头。”李玄解释道。

    “还有第二排第一个,他是京城首富,王福贵的幼子王天天,听说是外室所生,不过那老头甚是宝贝这幼子,整个国子监唯他住的独间号舍。”李玄啧啧几声,讥讽道,“有个首富爹就是好,外室之子都能享受这等待遇。”

    蓝回舟盯着李玄,说不出话来。他来国子监这几日一直独来独往,不曾于谁有过交际,即便是与舍友李玄朝夕相处,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谁厉害与否他并不在意,也无意攀附权贵,便没想搭理。

    “诶,回舟兄,你看那边。”李玄又碰了碰他的肩,悄悄指着第三排的一位监生说:“这男子的皮肤怎能生得如此细腻白皙,想必也是个富家公子,待开学礼结束我去打听打听,看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俊俏,能结识一番也不错。”

    蓝回舟实在听不下去了,制止道:“莫在背后议论人。”

    “这怎能是背后议论?这些监生的背景不是人尽皆知的吗?我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也罢,装什么清高?”李玄轻哼一声,偏过了头,似是他们这动静稍大了些,前方正在讲解国子监规矩的学官看了过来,咳了两声作提醒。

    敏锐一点的监生顺着学官的眼神也一齐看了过来,第三排刚刚被议论过的那名监生也回过了头,正好和蓝回舟对上眸子,两人礼貌地行了个点头礼。

    学官训诫完,监生一一向师长行拜师礼,同窗之间也要互相行礼以示尊重,可到了蓝回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敷衍了事,曹渊和那位俊俏公子却一视同仁,认真地对他行了同窗礼。

    开学礼结束,李玄还在生蓝回舟的气独自回了号舍,蓝回舟不急不忙地准备去藏书楼看看,路过池塘的时候,见王天天带着几名监生在小桥上疯闹,蓝回舟不想招惹是非,于是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打算快速过桥。谁知刚路过他的身边,王天天便将他叫住,“喂,外乡人,你怎么不留辫子头?”

    蓝回舟停下脚步认真回答,“我非京城人,不留辫子头。”。

    王天天对他所说感到极不满意,“听你这意思是嫌弃我族?”他上前一步,趾高气昂地对他说,“入了京都就要守京都的规矩,赶明儿小爷我亲自给你剃个鞭子头如何?”

    旁人跟着起哄大笑,蓝回舟向后让了一步,叩手道:“多谢王兄提醒,不过我入京只是为了科考并不打算长留,京都的规矩我自然会遵守,但我族也有要遵守的规矩,我认为人不能离乡就忘了本。我看王兄的头该剃了,如若自己动手不方便,回舟也乐意效劳。”

    噗嗤一声,明显的嘲笑声从旁边传来,是那位俊俏公子正在一旁看这一出好戏,他的身边还跟着面无表情的曹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能让小爷动手剃头是你莫大的荣幸,当真不领情?”

    被嘲笑的王天天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在家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人敢忤逆,就算是剃了他爹的胡子,也不曾挨过一句重话。现在竟被一个外族人拒绝挑衅,惹得旁人嘲笑,岂有此理?

    “回舟自是感激王兄的欣赏,何来不领情一说?今日回舟还有事,改日我必亲自到王兄号舍拜访,先告辞了!”蓝回舟正要离去,王天天受不得气便要追上去,结果一个心急左脚绊住了右脚,整个人朝池塘扑去,好在蓝回舟眼疾手快将他拉住,才没让他掉进池塘中。

    王天天还心有余悸,他最怕丢人,今日要是真掉下去,那苦苦维持十八年的英明就毁于一旦了……

    幸好幸好,他站稳后长舒一口气,不悦地对蓝回舟说:“今日小爷暂且放过你,你走吧!”

    等蓝回舟离开后,曹渊和俊俏公子也走上了桥,俊俏公子清了清嗓子调侃道:“王公子果然天赋异禀,左脚绊右脚这门绝活儿,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你是哪里来的乡野少爷?小爷怎么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敢不敢报个名讳?”在这偌大的京城,不管上九流或是下九流他都门儿清,偏偏对这号人物没有一点印象。

    俊俏公子看了一眼身旁的曹渊,曹渊立马说道,“他叫艾安,是我府上的门客,随我来国子监伴读。”

    “艾安?”王天天重复了一遍,确定他没听说过京城里有姓艾这号人物的,脸上充满不屑,他还以为是哪家深藏不漏,原来只是个连姓氏都没听过的小门客。

    “我懒得和你这个小门客计较,下次再犯到我手上来,我就不客气了。”王天天威胁道。

    曹渊听他说话如此狂妄,轻蔑地打量了他一眼。

    不过,也是这一眼,两派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来到国子监的监生不是王权贵族就是富家公子。开学礼结束以后,官家子弟和富家公子也分成了两个派系。

    官家弟子瞧不上富家公子,觉得他们有钱无脑。富家公子嘲笑官家子弟,认为他们装腔作势。

    而蓝回舟只想独善其身,在国子监好好学习三年,中榜回乡。

    天不遂人愿,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偏偏有人要将脏水泼他身上。

    这日下了学,王天天从号舍搬了个木头箱子出来,好像是个洋玩意儿,他称这东西为相匣子。说是这玩意能将人的样子照模照样的保留下来,很是神奇。

    不一会周围就围满了好奇的监生,纷纷想要试试就这么一个小木箱到底能有多神奇,王天天叫来一个监生站在木箱子的面前。

    只见他钻进黑布里,右手举着喇叭模样的东西,王天天喊了几声三、二、一,不知左手按了下什么,右手举着的喇叭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吓了众人一跳,箱子面前站着的监生以为箱子爆炸了,下意识就将自己的脸护住,惹得王天天钻出来吼道:“你遮脸做什么?刚刚白照了!”

    那名监生有些害怕,颤颤巍巍说道:“这玩意太吓人了,竟会冒火光,我不玩了。”

    围观的监生也纷纷附和,“是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不就是个会冒白光的木箱子,怪吓人的。”

    “愚蠢,一个个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王天天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禁怀疑就凭这些人的见识是如何能进国子监的,“我告诉你们,就这木箱子是全京城现在就俩,一个在皇宫里,还有一个就在这,我带你们长见识还不乐意了。”

    “反正我没觉着哪里神奇,人的模样咱不也没见着吗?”其中一名监生开始质疑。

    王天天无法接受自己被这群没脑子的同窗质疑,打算给他们好好讲解一下相匣子的原理,“来,都凑近点儿,小爷今天就带你们长长见识。”。

    这时蓝回舟刚好走出号舍,碰巧撞上这一幕。

    他不想凑这份热闹,本想绕开来走,结果王天天的一声令下,大家向相匣子处聚拢,将他一齐挤了过去。

    蓝回舟正要转身离开,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推,他脚下一个趔趄扑在了一个同窗的身上,结果那人又没站稳恰好撞倒了相匣子。

    王天天见状惨叫一声,“啊—— 我的相匣子!”他伸手去拦结果也没拦住,相匣子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

    “怎么回事?谁推了我的相匣子?”王天天顿时怒不可揭。

    这时推了匣子那人一口咬定是蓝回舟将他撞倒,蓝回舟环视了一圈却并不着急解释。

    王天天看到他风轻云淡的反应更是生气,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蓝回舟回答。

    这时曹渊和艾安也走了过来,艾安对他说了些什么,曹渊便开口说,“事情没查清楚,不要妄下定论。”

    “关你什么事?”王天天反驳。

    曹渊听他这么说,眉头一蹙想要动手,艾安用手中的折扇将他轻轻拦下。

    王天天气急败坏,这是他父亲特意托人从花旗国带回来的稀罕物,现在说坏就坏了,这口气不撒出来谁说话都是火上浇油,他不会轻易放过蓝回舟。

    蓝回舟见状却一点也不慌张,只因刚刚环视的那一圈他便知道了故意推他的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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