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 暗香轻潮
褚明锦拉著凤书宁上马车时,方廷 宣想和褚明锦说话,炙热的注目使他不 由自主地望向凤书宁。
陌生的年轻的脸,跟他记忆深处的 那个人长得一点不像,可是, 他却从那 双不一样的眼眸看到一样的情怀, 看到 不能遏止的印在脑海深处的熟悉的光 啡 她不是兰芷,不可能是兰芷。
方廷 宣在心中对自己说著,努力要克制住心 跳,脑子里却阵阵轰鸣,一些凌乱破碎 的想法自轰鸣中漫上脑海,方廷宣想理 清,却茫然抓不住什么。
然后,他看到那个年轻的活泼泼的 脸庞的主人看著他调皮地一笑,纤指戳 上他唇角的酒窝, 红唇微启, 轻轻地喊 出什么。 方廷宣知道她在说话,却耗尽力气 也不能沉静下来去听她在说些什么。
李怀瑾顺著褚明锦的手指看到视线 纠缠目中无人的方廷宣和凤书宁时,激 狂的情绪缓缓冷静下来。
「先去冯府。」
李怀瑾揭起车帘, 小声对车佚道。
「不先送相爷回去?」
褚明锦压低 声问道。 李怀瑾摇头,沉沉道:「不先确定 格非平安,我心难安,相爷早一些晚一些回去, 此时大概无妨。」
是无妨,车车抵达冯府了,方廷宣 和凤书宁还在两两相望中。
「把马车驾进去。」
李怀瑾略一思 索,吩咐车佚把马车驾进冯府。
相府车佚第一次进冯府,李怀瑾让 他把车驾进马肆,马车停下来了,方廷 宣与凤书宁两人仍在痴痴相视,灯笼光 晕里, 两人眸中的水滴晶莹清亮。
李怀瑾把褚明锦扶下马车,对相府 的车佚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 「把马绑 到柱子上, 你步行回去跟彤君小姐说一 声,相爷今晚留宿冯府。」
车佚启口想问为什么, 褚明锦打了 个手势,揭起车帘子给他看,车佚识趣 地闭嘴。 马车里只剩两个人了,四周很近 静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凤书宁又一次戳上方廷宣脸颊上的 酒窝, 「年纪一大把了, 这酒窝还这么 迷人。」
方廷宣这回听清,他早过了冲动的 年龄,可他还是冲动了。
「兰芷,是你吗?」
「不是我,还是谁?」
凤书宁狡黠 地笑著, 眼里却有泪水夺眶而出。
「兰芷,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简短的四个字,带著辗转挣扎纠结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的悲苦, 日复一日在 灵魂深处的牵挂思念。
明知年复一年过去,情缘已断,不 该想她,却还是无望地想著。
明知想得 多受的折磨更多,却还是不可遏止地去 想。
想过很多回再次重逢的场景, 想像 过无数次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不 到, 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小酒窝,我听说你夫人去世近十 年了,你为什么不续弦?」
方廷宣闭上眼睛,任由那只调皮的 小手触抚他的脖颈。
「兰芷……」
方廷宣有 些贪婪地吮住。
「你还没说, 为什么你夫人去世 了, 你不续弦?」
「怎么就叫祸害了她半生?你们不 是很恩爱吗?还得了个老来女。」
方廷宣很疼,可心尖却是甜的。
「那是我的养女,不是老来得 女。」
方廷宣小声分辩,有些悲哀地道: 「兰芷, 我 对她感到愧疚, 也曾想与她做成真夫 妻, 可是这个, 这辈子, 我只有过咱们 在一起那一次。」
兰芷想问, 我现在换了一副皮囊 你怎么还能硬,嘴唇张开却没有问出 来, 其实不用问, 他爱的是她这个人 不是当初那个面孔,假设她进了他去世 了的妻的身体, 他也硬得起来的。
方廷宣颤栗著,方廷宣想把兰芷按倒,最终却放 弃地往后倒到车厢壁上,兰芷喜欢主 动, 那一年那一夜她说过:「小酒窝, 记住,是我要你,不是你要我。 」
兰芷见他不采取主动,满意地低 笑,俯身在方廷宣脸颊上的小酒窝亲了一口,黠问道:「三十多年了,你还记 得?」
还记得我喜欢主动。
「当然记得。 」
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当男人,怎么能忘记?
方廷宣有些心 酸。
兰芷听出其中的辛酸,一声叹息, 把方廷宣的裤子扒掉,低声道:「我以 后补偿你。」
不是记忆里的清新, 风霜给它也染上沉 暗的颜色,兰芷的眼眶也红了,岁月仿 佛雨水在地面打起一个个圈儿, 最终渗 进泥地上,看似了无痕迹,却留下深深 的印记。
方廷宣倒抽一口气, 伸手抓住视线里那 颗小巧的头颅上的发髻, 修长的五指插 进稠密的发丝里,揉搓竣巡,竭力控制 著冲动,喘息著接受兰芷给予的快乐和 痛苦。
甜蜜的挑逗长久而磨人,方廷宣再 也忍不住。
「怎么啦?」
方廷宣一惊,欠身坐 直揽住兰芷的肩膀,趴伏方廷宣肩窝,狠狠地一口咬上 方廷宣脖颈,骂道:「我真是欠了你, 受过一次苦楚了,……」
她咬得可不心软,血腥味在口中漫 延开,方廷宣觉脖根湿了,知道流血 了,却痛得心甘情愿。
拉 车的马尚未卸了车厢,不同寻常的震动 让马儿不安起来,刨著蹄子灰滋灰滋 叫。
这是在马车厢里,方廷宣脑子里闪 上一丝想就些打住的想法。
嘴巴不时逸出低叫吟哦,带著攀上 顶峰的快活与满足 「那年你躲到哪里了, 我怎么一直 找不到你?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回 来?怎么又换了一个身体?」
方廷宣揽著兰芷低声问,心头还有 太多的疑问,咱们分别这么多年,你有 了别的男人了吗?
「我那一年在悬空山里住著。」
兰 芷咧嘴一笑,「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方廷宣泪流满面,他的 女人太聪明,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 安全的地方, 想不到她会躲在他们分别 的悬空山里。
「小酒窝, 咱们可能有一个儿子或 是女儿,也不知有没有活下来。」
「什么?」
方廷宣霎地坐直身体, 惊讶地看向兰芷。
兰芷红著眼眶坐起来依偎进方廷宣 怀里, 蓬松的长发被恩爱时流出的汗水 弄湿,丝丝缕缕地粘白皙的脖颈肩膀胸 脯上。
「怎么回事?」
方廷宣把她湿润的 头发轻拢到她耳后, 有些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会不知是儿子女儿? 为什么不 知有没有活下来?」
「我是从另一个地方穿越来的。 」
「你跟我说过的,这和咱们的孩子 有关系吗?」
兰芷揽紧方廷宣的腰,泪水湿了 脸,蹭了蹭方廷宣,沙哑著嗓子道: 「小酒窝, 再来…………」
方廷宣紧抿了唇, 将焦灼的追问吞 进喉间,把兰芷按倒。
「我那天算著孩子快出生了,一个 人在山里不便, 想下山找你……」
许是下山走的路途太多了,兰芷走 到山脚下就阵痛了,沉沉的坠痛夺去她 的呼吸,醒来时,她已回到陌生又熟悉 的现代, 她在熙朝生活了近两年,现代竟是只过了两天,生活环境没有什么变 化, 变化的, 只有一颗看不到伤痕的 心, 还有,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知道的 她的身体已生过孩子。
奇怪的是她感觉得到自己生过孩 子子, 可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和刚生过孩 子的女人该有的产后症状。
很不可思议,让她不敢相信,却又 无法不信。
方廷宣凝神听著,兰 芷不满地戳他酒窝,喊道:「小酒窝, 想什么说出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没有血缘关系 的两个人, 却长得很像? 」
这话很突兀,兰芷却听懂了,惊喜 地大叫: 「你见到很像你或是很像我的 人了?男的女的? 」
「我的养女长得很像我, 外面的人 都以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