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道难题
陈清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舒州府衙，雷声滚滚，电光盘桓在空中，屋檐下的雨水如溪流一般从屋顶流下，陈清没空欣赏美景，他进了府衙以后直奔圣上的居所求见。
韩冲一夜未眠，此时刚眯了一会，便听到王清在轻声唤他，心中尚在记挂水灾之事，一下子就惊醒了。
熬了几日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韩冲定了定神，努力忽略脑袋传来的阵阵痛感，又喝掉了王清递过来的茶水：“可是黄州有消息了？”
王清神色严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去黄州的探子回来了，正在廊下等待陛下召见；指挥使陈清去云台县巡视，遇到了难题，现如今在内厅等陛下；韩丞相和几位大臣一宿没睡，整理了一份治水建议，就放在陛下的案头。”
韩冲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吵得头更痛了，他揉了揉额头，说道：“先听听黄州的情况。”
“是。”
王清侧身出了暖房，韩冲坐直了身体，眼睛看向外面，这雨下得越发离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卑职罗霖参见陛下。昨夜卑职赶往黄州，发现几条官道或淹没、或崩塌，只好弃马绕山而行，终于得见黄州城，黄州周围此时已被水淹没，附近的村落屋顶有人在求救，但水流湍急，无法前往营救。
卑职在周围找到了几个逃难的村民，撑着木筏入了黄州，黄州城内一片惊惶，知府大人看到卑下如同见到救星，又闻陛下令卫所将士前来救灾，民心大安。”
韩冲看到罗霖身上没一块干的地方，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想必去黄州也是颇费一番曲折，眼下这水灾还不知道如何治理，就算是想要救黄州，也得先拿出主意。
“情况朕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人下去以后，韩冲见了陈清。
陈清带来的消息与黄州相比不算大，可说到这道堤坝，韩冲便萌生了个主意，陈清汇报完以后等待良久，才听到陛下说：“舒州附近各县的村落可都已全部撤离？”
“回陛下，几个村落里还有一些老人家不愿意撤离，眼看着收成在即，洪水若真的来了，撤离和不撤离的结果都是一死”
韩冲沉默了一瞬，感叹道：“与人争命，尚可一搏，与天争命，却是无法抵抗，难。”
言罢便让陈清下去休整，韩冲召见了几位臣子，看了他们的水灾治理建议。
自从陛下镇舒州以后，几个臣子也知道和陛下犟是没有结果的，只好乖乖去想对策。
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力量十分渺小，如今洪水就在眼前肆虐，能想到解黄州之围困，又不劳民伤财的法子的人就更少了。
至少在这个时候，韩冲没有发现。
臣子递交的治水建议里面都是针对灾后的建设，而现在的局面却只能听天由命，静静等待洪水过去。
若是平常，韩冲等等也就算了，可他还背了个【强制提前结算】的炸弹，明日就是第十日了，若是还不能破局，恐怕就只能玩完了。
“陛下，眼下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黄州本就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如今四周江水漫灌，更是没有水渠可以泄洪。”
“陛下，或许可以派人去下游去疏通河道，加快江水排海只是这个时间恐怕会有有些久。”
韩冲叹了口气：“诸位莫不是忘了，白鹭江在下游汇入长江，此时吉州、洪州尚在洪灾中不可自拔，下游的水流不通，上游雨水又不断，这水越积越多，沿江两岸的几个州几乎全数被淹。”
“派人去和江宁、应天、扬州三府去沟通疏通河道的一事，另外，想办法将黄州的人百姓撤离出来。“
韩丞相和几位臣子对视一眼，他们方才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就已经从陈清口中得知了云台县的曹公堤正岌岌可危，同样，黄州也已经危在旦夕了。
若是能够将洪水暂时泄入云台县
这个念头一冒头就止不住去想可行性了，若是牺牲一个云台县能够盘活这条江，为下游疏通河道争取时间，只是这法子有违天和，说出来了怕是难以心安。
韩丞相犹豫不决，他抬眼去看不远处的天子，陛下似乎对这些人命十分看重，若是让他知道了曹公堤一崩，不仅要淹没云台县十数个村落的田地，恐怕就连舒州城都有危险。
这计策恐怕就无法推行了。
可一边黄州的二十万百姓，孤立无援在洪水中，此时补给迟迟给不上，早晚会成为鬼城（因为生存恐惧而互相残杀的事情），畏惧和压抑的情绪传播是最快的，若不能及时做决定，恐怕黄州和舒州都没有办法保全。
思及此，韩丞相还是在同僚震惊的眼神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策。”
“韩丞相快请讲！”韩冲正焦头烂额呢，一边是急不得的治水工作，一边是系统下的最后期限，这简直就像是完成不了kpi的自己啊！
“丞相，天灾难以抵抗，若加上人祸，恐怕百姓没什么活路了，三思啊！”
“望丞相三思而行！”
韩冲看着几个臣子抢在丞相前面劝说，心里有些打鼓，他们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难道是什么伤天害理的法子？
“若是一直龟缩不前，洪水可不会和我等讲人情，只会继续肆虐，届时恐怕更是难以收场。”
“陛下，臣想到的是，掘断曹公堤！”
这五个字一出，身旁几个臣子面如死灰，掘断曹公堤虽然可以解黄州一时之危，可同样将舒州置于险境，这里还有圣驾呢！
“陛下恕罪，丞相年迈，思虑不周，望陛下莫要偏听偏信，这法子太过伤天和，黄州要活，也不是要踩着舒州才能活。”
韩冲被丞相的“掘断曹公堤”震撼得失语，他想到的只是遇水搭桥去救援黄州被围困的百姓，这条路很难，却不一定做不到。
而丞相则是想要直接把下游变成水库，将流不通的水都引入舒州各地，这里的百姓已经撤离了大半，哪怕洪水过堤，也需要时间。
韩冲皱着眉，这可真是一道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