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个消息
理论上来说，只要云台县的百姓撤离得够快，挖断曹公堤以后，就能够将盘桓不前的江水暂时找到了一个储存的地方。
只是要从长远来看，还要以下游疏通河道为侧重，否则几条支流都超负荷的情况下，沿江的州府都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韩冲唯一担心的就是时间问题，若是时间来不及，他还是要被强制结算，到时候是否合格都难说，虽然说不合格是他的追求，可是他不想要如此憋闷的不合格啊！
“报！”
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韩冲看了一眼王清，后者连忙出去查看是何情况。
韩丞相垂首看地板，他知道自己这个建议是下下策，非迫不得已不能用，可按照如今的雨势，还能等得起吗？
王清大步走了进来，附在陛下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递上一封血信，韩冲看罢勃然大怒：“贼子怎敢！”
几个臣子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懵了一瞬，随后便听到韩冲说道：“派人告诉武穆，无军令不可擅自妄动，给朕守好雁门关、赤塘关、大散关！”
“是！”
王清连忙安排人前往边线，韩冲憋了一口气闷气，转头看几个臣子不明就里，索性手中的信递了过去，韩丞相连忙接过来看。
原来是伪装成商人去草原搞人心态的陆期在大同被勿吉部首领完颜赟抓走，双方爆发了冲突，先前收拢的几个小部族不愿意得罪完颜赟，不敢伸出援手，只将信传了回来。武穆听说这件事以后，已经在雁门关集结了大军，准备打去大同将人抢回来。
“胆敢杀使臣，这完颜赟莫不是傻了！”
“陆期等人出去，并非以使臣的身份前去，只是作为寻常商贾，那燕云地区也有行商的汉人”
“况且那完颜赟身为勿吉部落的首领，和完颜兀的关系非同小可，陆期等人在大同情况如何尚不知晓，贸然开战于大宋无益。“
“对，今年的粮草都没有准备好，若是此时深入草原，恐怕补给跟不上啊。”
韩冲被他们吵得脑壳疼，道理他都懂，可他不是很想咽下这口气，等这方水患解决了，定要和匈奴干一场，让他们明白惹谁都不要惹大宋！
千头万绪都还是眼前这个难题，韩冲认真思考着丞相的对策，放弃舒州的这一片土地，换来二十万百姓的存活，听上去是个划算的买卖，可弊端只有舒州附近的村落被淹吗？
韩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底下几位臣子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策。
“陛下，雨势不停，江水不泄，若是要保那曹公堤，还需尽早安排才是。”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粮草是关键，不能掘堤啊陛下！”
“黄州二十万百姓尚困在洪水中，若不是掘堤，如何去救？拿什么去救？”
“那也不能毁堤淹田！”
臣子们已经不一，再一次吵翻天，韩丞相忍无可忍，竟然自请去掘堤：“陛下！黄州已经被围困五天，城中二十万人若是再没有生的希望，恐怕就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形。君王当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重！一时的耻辱且忍它，未必没有报仇的一日啊！若是陛下担心天上降神罚，臣愿亲往！”
韩丞相句句肺腑之言，只求君王不要因一时意气之争让二十万百姓丧生洪水中，甚至还想着用自己的老命来担保，韩冲盯着舆图看了半天，咬咬牙道：“如此，便掘堤保黄州！”
“抓紧时间安排所有村落的人进舒州，在周围加固沙包！陈清！你去黄州，一旦水位下降便开始着手救援！掘堤一事交给丞相来安排，一旦掘堤，堤坝便不再安全，请丞相务必小心；派人送信给下游的几个州县，竭尽所能清理河道和出海口，加快江水泄洪，若这件事三日内办不妥，提头来见！”
“是！”
几个臣子领命而出，陈清停留了一下和丞相说了几句曹公堤目前的情况，韩丞相忽然朝他拱手行礼：“陈指挥使，黄州的百姓撤离，就交给你了。”
陈清连忙侧身避开，不好意思地说道：“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保护百姓同样也是我的价值所在。丞相深明大义，等此番事了，还请丞相赏脸一起喝杯酒。”
韩丞相笑着应是，两人在府衙门口分开，韩丞相点了几个家丁和民壮随行，陈清则是快马去云台县将此事告知云台县知县，让他派人去接韩丞相的人，带人前去看好曹公堤。
陈清带着将士，跟在探子身后往前走去，山路难行，陈清的军队干脆安排人一路上清理出一条道来。
韩丞相带着人往云台县去，刚入云台县便看到有民丁慌慌张张地走向城门，嘴里大喊着：“不好了！堤坝崩了！快去告诉知县大人堤坝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丞相撩开马车的布帘，看到那人在守城官兵的带领下往县衙奔去，韩丞相心中一突，连忙让人跟上。
堤坝崩了和掘堤虽然是同样的结果，可崩堤坝却不一定是在原定掘堤坝的方位，以后维修要花多少钱尚且不提，如今堤坝一崩，江水泄了进来，可能否获得预期的效果，还是个问号。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可逆。如今就算是要去掘堤，也无路可走了。
堤坝一崩，情势直接从主动陷入了被动，雨水还不停歇，云台县危矣！舒州危矣！
老知县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云台县来说是多么的糟糕，而且陛下刚下定决心要掘堤，堤坝就先一步崩了，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于是，关于陛下的流言流传出来，甚至有人臆测陛下掘完堤就要破，淹没云台县十几个村落，就是为了救黄州。
云台县的百姓敢怒不敢言，韩丞相和老知县紧急商议对策，等从县衙出来，消息已经传到大街小巷，连三岁稚儿都知道。
韩丞相匆匆带人前去堤坝处观察，城内政务皆由老知县来处理，可老知县安顿百姓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辟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