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杀心初起
李从新涕泗横流，他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科举中榜后兢兢业业做官，做到文官之首，与君王共同治理国家。
可没有想到自己信仰的君王竟然是个懦弱无能之辈！
不仅在匈奴人逼近边线之时选择禅位给陛下，更是在破京都之后主动告知妻女所在，导致她们遭受非人的虐待
可惜太上皇选出来的君王，也是薄情寡义之辈，毫无风骨，只为苟活！
他恨不得提刀杀之，啖其肉、喝其血！
“李家众人，后来如何？”
陆期听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东京城破那日，李家老太太就送走了几个小的，走不动的都吊死在李宅了，后来是百姓收殓安葬的。”
李从新悲从中来，“逃出去的，还活着吗？”
“李长松之妻女逃往安平，陛下夺回汴京前，安平县被屠了百姓将令孙女藏在床底避过一劫，现如今留在陛下身边，改名为宋宁。”
“乱世之中，焉有完身，长松和长柏因为反抗，死在路上了，如今李家也只剩下我这糟老头子了。”
李从新哀叹良久，复又问起朝中事务和新君处事，陆期挑挑拣拣，能说的都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从新擦掉眼泪，陆期看他这样子，想要问的问题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陆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丞相可知太上皇和钦宗皇帝何在？”
“他们住在宫中，被完颜兀关了起来。”
“那其他人都在哪里？”陆期哽咽地问道，李从新苦笑着摇摇头：“多半是在这王都不同贵族部落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就难办了，陆期收敛起悲戚神色，思索起办法来。
看来只有坚守谈判的底线，再多了解一些情况，贸然行动怕是会得不偿失，陆期在心中盘算着，李从新苦笑一声：“还要劳烦陆大人让李某回去。”
“回去？”陆期担心地看向李从新，后者一脸坚定地说道：“如此关头丢失了一名汉人重臣，城中必定戒严，到时候局势对陆大人不利。”
“可是回去就会继续遭受虐待你不怕吗？”
李从新惨然一笑：”怕啊，可世上总有些事情，是越怕越要去做的，等做到了才能无愧于心。“
陆期黯然，拱手作揖：“大人，臣必定带你回家！”
对！他要回家，不管如何，他总是要回家的，哪怕路程再远，再曲折，也是要叶落归根的。
李从新转头出了客栈，绕到西市偷了个炊饼吃，被抓住以后官府唤来了他如今的主人，那人将他打了一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最后在同伴的劝说下才堪堪止住虐杀之意。
李从新躺在柴房，连续发了几日烧才醒来，醒来以后才得知，太上皇赵佶要见他，完颜兀准了。
几个相依为命的汉人看到他醒来都舒了口气，他们昔日在京都互相攀比谁更有本事，被掳到这里才懂得什么叫做同病相怜。
大宋派人前来赎回他们的事，几人听完以后都很激动，可是激动以后便是无尽的悲哀。
他们如今这样子，就算回到大宋，不过是耻辱篇章中寥寥几笔，活着就是不断提醒君王曾经受过的屈辱，还能有他们的活路吗？
众人心中悲凉万分，曾经有多希望大宋来人，如今就有多惧怕。
“太上皇既然要见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若是我晚上都没有回来，就是宫中出事了，速去客栈找陆大人，请他出面求见二帝。”
李从新喝粥喝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才说：“如今大宋肯派人来赎回我等，心中必然是有我们的。只是时移世易，我们也该尽早做打算。”
“昔日那些被虐杀的同胞，尸首再难寻回，便带上他们的遗物和牌位回家吧，找个安静的地方都葬了，让他们别再受侵扰。”
“丞相”
周遭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开始哭，李从新摆摆手，“李某都已经快到古稀之年了，未曾想过还有回大宋的一日，你们不一样，日子还长，还是要回去的好。”
李从新喝完粥，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周遭的人服侍他更衣洗漱，李从新戴上了木簪子，整理好面容，从容入宫。
赵佶如今住在皇宫中，虽说行动受到限制，但待遇比其他人要好百倍千倍。
李从新到的时候，赵桓也到了。
“父皇！听说康弟派人来赎咱们了！甚好！甚好！”
赵桓的高兴溢于表面，似乎对康王殿下已经登基称帝一事心无芥蒂，赵佶看到他来也十分开心，他示意李从新坐下，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只怕一踏上大宋的疆域，我等就将面临死劫。”
赵桓大惊失色：“父皇为何这样说？”
“你皇弟已经登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幸我俩身份上更有利，李大人有何高见？”
父子二人看向李从新，李从新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与两人同气连枝的样子：“康王殿下自幼便以陛下为尊，陛下和太上皇所忧之事，定然不会如此。”
“人性经不起考验啊，皇位的魔力在于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便再难割舍了，与其寄希望于康王的良心，不如提前做准备。”
赵桓十分同意赵佶的说法，说道：“进入大宋边线以后，即刻号召三军听令，让康弟退位让贤，想来康弟如此懂事，定然能够理解父皇和孤的难处。”
“不妥，这样一来，恐生内乱。”
李从新不同意这个做法，因为边线的军队是要抵抗匈奴人和辽人的，若是军中哗变，哪怕是权力的平稳过渡，也会有无法顾及的地方。
一旦军中生变，就相当于将后背露出来给匈奴看，匈奴人再次入侵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大人这不赞成，那不同意，不会是康弟许了你什么好处吧？”赵桓生性多疑，此番看李从新左右推脱，便觉得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