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昔日的李丞相
送走了陆期以后,两侧的臣子和贵族开始讨论陆期的方案是否可行,讨论来讨论去,都是为了没有到手的金银财宝争论,完颜兀颇感心累,开口道:
“你们认为此番宋朝来赎人,诚意几何?”
说到这个,众人都认为最有诚意的应当是直接将金银财宝运送过来,他们再坐地起价,胡乱让他们赎回几个小人物就算了。
主动权应当是在他们手中,可是他们却不知不觉跟着陆期的预期跑了,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汗,此人敢深入我金国腹地,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来的,不若将人打发回去,就说不同意赎人”
“荒唐!哪有送上门的财宝不要的?岂不是有违天命?”
“可这若是一个陷阱,对方图什么呢?”
对啊!
陆期他图啥呢?
众人没想明白,也没讨论出对策,只好暂时搁置,让陆期先待几日。
金国王庭在大宋东北方向约两千里之遥,陆期离开王庭以后便带人在王都逛了起来。
这里的人普遍高大精壮,如今开春的天气,却只见汉人在打农具准备开耕播种,金国人却是游手好闲。
“陆大人,这些都是汉人?”
陆期点点头:“前朝疆域辽阔,燕云地区的汉人都被现如今的金国收入囊中,只当做那低等的牲畜来奴役,可恨、可叹。”
若是燕云地区不曾落入金国人之手,据天险而守,大宋未必会发生被攻打到京都掳走帝王的事情,只能说当时的选择,今日的因果。
陆期没有站在今日的所见所闻来谴责当年的决策的意思,自然也就不会深谈,跟随来的将士看着街上的汉人被驱使、压迫,也只能捏紧了拳头。
这里是金国的王庭,他们这次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出了一时的恶气,来日这些人却要遭受更惨烈的虐待,没有长久保护的能力,就不要随意出手。
“陆大人,你看前面?”
陆期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宰相李从新,他已经快要古稀之年的人,被金国人用鞭子抽着拿起了铁锤,当起了一个铁匠。
“那是李丞相?”
陆期都有些震惊了,一代文臣之首,竟然遭受如此待遇,甚至连身上的衣衫都没几处好的,他往前走去,进入了铁匠铺。
几个金国人看到他们进来,脸上全是戒备,陆期笑呵呵:“早就听闻金国的刀剑吹发可断,今日便瞧瞧如何锻造的。”
为首的金国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当然,我们金国的刀剑砍宋人,那叫一个砍瓜切菜!”
陆期在店内逛了起来,指了指墙上的一把刀:“这把刀,陆某要了。”
几个金国人有些为难,按道理来说,刀剑属于战时物资,是不能随便交易的,可是对于崇尚武力的金国人来讲,锻造一把刀剑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把刀,五十两银子。”
陆期朝边上的侍卫微微颔首,侍卫便上前去给钱,因为此行银子带的不多,侍卫又喊了其余几人都进来,将这铁匠铺堵得水泄不通。
“只有十两银子,你们卖不卖?”
“十两银子就想买这样的刀?做梦呢你!”
“实在是没钱,你们卖的话,这十两银子拿走,不卖的话我们就走了。”
“哎!你这”
“买卖既然不成,便走吧。”
陆期突然开口,侍卫便拿起桌上的银子走了出去,几个金国人哪有经过如此砍价的场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人走远。
为首的金国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一圈店内,东西都还在,只是少了一个锤铁的汉人。
“这里的人呢?”
几个金人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刚才来的汉人将人带走了,他们气冲冲地走了上去,陆期被人扭着肩膀转了过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刚才有个汉人老头,是不是你们给带走了!”
陆期被抓痛了,也气恼地回道:“陆某此番是前来赎人,不是和你们干架,如此这般,有辱斯文!”
“哎!你”那金国人横眉竖目,就要举起手来揍人,陆期连忙喊了起来:“苍天啊!这金国人如此不讲道理!竟然殴打他国来使!这样的国家如何能长久!”
“你!闭嘴!”
那金国人恼恨,此人打不得,一碰就碎,骂也骂不过,只好自认倒霉,咬咬牙走了。
陆期一路喊痛,侍卫们心急如焚,将人送回客栈,请郎中上门。
那郎中是个金国人,治疗外伤很有一套,看到陆期伤得这么重,青一块紫一块,只好先给人上药。
陆期一直在问候那金国人的全家,郎中听得嘴角直抽抽,陆期骂到最后骂累了,喝了药就睡了过去,郎中擦了擦额上的汗,收拾东西离开,转头就进了王庭。
等人离开后,陆期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浮躁和骂骂咧咧,眼神里全是凝重。
一国之相,竟然沦落到在路边的打铁铺打铁,实在是!实在是浪费人才!
侍卫将李从新带了过来,看到熟悉的人,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李从新逐渐放松下来,可是长时间的劳作,已经让他的腰背难以挺直,他只好坐下来掩饰一二,陆期只当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陆某有幸在科举殿试之时见过李大人,当时李大人的风仪叫我等仰慕。此番前来受陛下所托,赎回宋人,不知丞相可否告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李从新喝了一口茶,家乡的味道入喉,不禁悲从中来。
“匈奴人来得迅猛,新皇被拱上位后,一切都还在交接过程中,匈奴人就攻破了汴京。李某随着二帝被掳走,一直混在人群中等待机会逃走。”
“可是他们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太后还未离开京都,便被凌辱而死,昔日的公主郡主都被带走,不久后就没有了讯息,许是死了,许是被囚禁了。”
“一开始众人还会抵抗,匈奴人甚至当着亲友的面凌辱女子,折磨男丁,可真正让众人麻木的,是太上皇和陛下的漠然,他们甚至为了自己能少受一点苦,便便提出折磨我等的方式这就是我们要追随的君王!”
“可恨!可叹!可悲!”
“我宁愿死在汴京,也不愿意被迫看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