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合作吗？
酒饱饭足，梦龙主动请教起后续政令推行事宜，孙教谕拿起他写的细则认真看了起来。
离京前，陛下曾经嘱咐过他两个细节，他都有铭记在心。
而且他也不算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来办，这些年轻的地方官员就很有想法嘛，多多激发一下，不就能用了吗？
至于他是世族培养出来的还是寒门出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的心是向着朝中，就能够做到不偏不倚。
关于这一点，孙教谕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你的这些想法很好，能够针对苏州的实际情况来设定规则。这十三条政令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税收的同时释放劳动人口。以往的政令都是在问题发生以后再来拆东墙补西墙，直到再也补不动，王朝就此覆灭了。可陛下是个有远大目标的人，朝中的阻力只会成为他的磨刀石。”
梦龙怔然，对于当今天子，他只在三年考绩的时候远远见到过两次，虽有天子威严，可总是感觉没有什么底蕴。
今日听孙教谕的这番话，似乎是在说陛下这些年的成长和变化。
孙教谕当年因为党争离开朝局，却因为陛下又重入朝局，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陛下绝不是寻常人。
“苏州盛产丝绸和茶叶，这两样杭州同样盛产，甚至在茶叶上还更胜一筹，若是两样都想要，恐怕最后两样都要不了，不如集中资源专门攻克一样，站到顶端，无人能及。”
“确实如此，杭州的龙井、福建的武夷山大红袍，都比苏州的茶叶闻名于天下，唯独苏绣这一项，是其他地方难以望其项背的。”梦龙说完以后陷入了沉默。
苏杭两地的风土人情相近，地理位置相差不大，所产之物自然相近。
可细细观察下来，却发现去杭州的人多数会带上几斤龙井特产回乡，去苏州的人多数带上几匹丝绸回乡。
在民众心中，苏州和杭州的差异化，早就已经存在了。
现在听孙教谕的意思是，借着海上贸易开放这个由头，将资源都集中到缫丝、织丝绸、苏绣、成衣这一整个链条上来。
至于生丝原材料，则可以通过鼓励桑农养蚕所得，只要需求量足够大，就连杭州的生丝也可以收购过来
如此一想，孙教谕简直就是指了一条财政税收持久的道路给苏州哇！
梦龙决定明日再次细化一下规则再公布，苏州的商业繁荣要靠技艺突破，丝绸织造技艺尚且能够算是比较稳定的产出了，但苏绣却不是。
作为苏州的特色，苏绣十分看重技艺传承，苏州城内的绣娘很多，可出名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这该怎么解决呢？
直到孙教谕离开苏州前往杭州，梦龙还是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直到有人带着临时民籍文书前往官府签订工坊租赁文书，他盯着文书中的绣坊二字出神。
绣坊不稀罕，稀罕的是这个想法。
现在多数绣娘都已经被商人们争相聘请走了，这位郑娘子想要在苏州城中开一家绣坊，谈何容易？
可是这种技艺若只是在某一个店铺中流传的话，人才没有形成集群效应，就很容易传承不下去。
只有形成集群效应，技艺才能突破，才有源源不断的人进入这个领域继续传承下去。
梦龙觉得，若是这位郑娘子遇到了问题，自己到时候不妨帮上一帮，也看看郑娘子会不会成功。
苏州城内开了一家绣坊，还开始招收女徒弟，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不理解，尤其是在几个商人眼中，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啊！
可是这个郑娘子只有一个要求，她只收二十位临时民籍的女弟子，包吃住，跟着她学技艺。
许老爷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许家的苏绣也是赫赫有名的，这个郑娘子贸然进了苏州商圈却没有来拜访，有人没有用，得有销路才行。
这个郑娘子，迟早得撞南墙。
许老爷忙着去准备货物和船只，还要平衡和几家之间的关系，一共才十条船，总得有侧重才行。
许家主要产丝绸、苏绣，这段时间也跟不少工坊约定了拿货，可毕竟时间紧迫，到时候货物要是装不满船，不就亏大发了？
盘来盘去，还是差半船货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算这些人日夜不停地生产，可丝绸和苏绣这个东西，是很吃技艺的，这点时间还真不一定能够将船装满。
许老爷为着这个已经急得嘴角都要长泡了，去缴船只出航保证金的时候恰好被梦龙碰到了。
因为最后一艘船的货品价值一直确定不下来，保证金还不交的话，就只好将这个名额让出来了。
许老爷好说歹说，师爷还是不松口，许老爷就差上手求他了，正巧梦龙外出公干回来碰到，许老爷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上前。
师爷三言两语将两人的纠缠说完，梦龙沉吟一会，说道：“可再宽限你半日，你去将货品凑齐。”
“可是凑不齐一船苏绣啊！小的将整个苏州城的绣品都拿到了，还是不够”
“这还不够？”梦龙没想到苏绣的产量如此低，他想起了那个郑娘子，遂说道：“最近苏州城不是新开了一家绣坊吗？你去问问她们能不能把这半船绣品赶出来。”
许老爷愣了一下，最后还是依言去了柳叶绣坊，郑娘子正在给女弟子上课，看到许老爷前来十分意外。
“敢问这位老爷前来，所为何事？”
郑娘子的二十个女弟子正在认真温习方才郑娘子教的技法，将一片柳叶绣的栩栩如生，针脚细密，看上去就像是丝绸上长出了柳叶一般。
这样的技法已经达到了一般的水准，可见郑娘子收的徒弟都是有一定基础在的，他的心稍微安了安。
“郑娘子，老夫是许氏商行的东家，姓许。实不相瞒，老夫早就想结识郑娘子了，今日一见郑娘子座下这二十位弟子，个个出色，令人敬佩啊！”
郑娘子在听到许氏商行这四个字就觉得来者不善了，她来苏州开绣坊，一是因为自己本就是长于苏州，一身技艺传承，不想到她这儿就断了；二是好不容易拿到了民籍，她只想好好生活，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些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
“许老爷谬赞，这些人对苏绣都有一定的天赋，我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引路而已，能不能成长起来，还得看她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