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家访数学奇才
张老师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很正派，更是一个体育爱好者，篮球场上经常有他矫健的身影，挥汗如雨的肌肤更是令女生们痴迷疯狂。但这不是最厉害的地方，他的数学课是临近几个乡镇首屈一指的模范课程，经常举行公开课，其它学校的老师前来观摩学习。一般数学成绩是跟同年级几个班相比，然而张老师是经常拿我们的成绩，跟县里其它学校比较，他的认真态度和教学水平也让我们感觉到无比幸运。
我的同桌肖子健，绰号小虎娃，头脑灵活，思路奇特，数学成绩一直就很优秀，但是还有个更优秀的人，就是我的小学同学席晓东，数学他一直就是鬼才般的存在，张老师一直都很器重他，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凡是优秀的人都喜欢优秀的人。
席晓东出生在我们村一户贫困家庭，家住在浮山东北脚下一大渠旁边，那里正好是父亲管理的一处水闸，由于父亲偶有外出，我会跟着母亲前去帮助看护。经常在那里会遇见他，才得知他家的住处。
一天课间，张老师叫人带话喊我去办公室，我兴匆匆的跑到办公室，张老师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了一支烟，见我来到赶紧把烟掐灭，向我挥挥手：“晏娃，来来来，坐下来。”看张老师的神情很焦虑，我以为有什么关于我的重大问题。
“你跟席晓东是同村，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上学了？这都好几天没看见了。”
原来是询问关于席晓东的问题，这几天席晓东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也没有请假，同学们也在议论他的事情，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学。
“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他离我家还是比较远的，在我父亲上班的那个地方。”
“啊？你是说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喽？”张老师焦虑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
“嗯我知道的。”我很肯定点点头。
“那好，下午我去家访一下，你作为班长，同学的代表得跟我一块儿去，下午就不用上课了，我给下午上课的老师打声招呼，唉！午是什么课啊？”
“生物和美术。”
“还好也不是主课，我去跟陈老师夏老师说明下情况，你中午准备一下，下午做个笔录。”
“嗯，知道了。”
张老师对班里的每个学生都关怀备至，真心把大家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原来听张老师讲过他的经历。因为自己爱好老师这个职业，放弃了继承家族企业的机会，也放弃了跟哥哥争家产的权利，一心扑在了教育上，就想用自己绵薄的力量改变我们偏远城镇的教育落后的状况，他是一个有远大理想和博大胸襟的一个年轻人。
这天天气阴沉，天空中飘着丝丝细雨，四五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让人很不舒服。张老师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载着我吃力地骑行在泥泞的乡间道路上，走走停停，足足半个小时才到我父亲管理水闸的地方。水利局这个点的房子足足有一千多平米，是小青瓦，大门紧锁，看样子是外出了。或许因为天的自卑，我并没有提及眼前就是我父亲工作的地点，张老师急切的心也忽略了我上午说过的话。
“张老师，自行车就锁在这里好了，去席晓东他们家的路，自行车估计不好骑。”我指了指父亲门前的一块水泥地坪。
“放这里没事吧？”
“没事，他们家就在河对岸的半坡上，看得见这里。”我指了指席晓东家的方向。
锁上自行车，我走在前面带路。我们要走过一座平板钢筋混凝土桥，桥下是伟大的毛主席时代，共产党人带领人民修建的伟大工程——一大渠，修建于一九六零年，全长听说有几十公里，解决了旱涝成灾，庄稼灌溉和饮水问题，造福几十万人口。
我们顺着河堤四五十公分宽的小路往南走，一段泥泞的黄泥路把张老师的皮鞋都包裹完了，越走越沉重，但是他并没有在意，时不时还问我：“席晓东家有几口人啊？也不知道大人在不在。”
“好像还有个妹妹……”
“那他妹妹在读书没有啊？”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她只是同学，但没有走的很近，他平常也不大爱说话，很难得看见他跟同学们玩一玩笑一笑。”
走到河堤尽头，往右便要登上小石板铺的台阶，再往上就是一段湿滑的泥土台阶，稍有不小心就有可能栽个大跟头。我怕张老师不习惯还是提醒了一句：“张老师这种路你可能没走过，你可要小心啊！”
土台阶的尽头便是一个大院子，四周都是土砖平瓦房，靠北边的就是席晓东家。陈旧的木板门虚掩着，我走近敲了敲门：“喂，席晓东在家没？”
门里没有动静，就在这时，对面一家出来一个大爷问道：“你们是哪个？找席晓东有啥事？”
张老师赶紧走了过去：“大爷，你晓不晓得席晓东家里人走哪里去了？”
“我问你们是哪个？”
“哦，我是席晓东的老师，来看看他。”
大爷听闻是老师，才放松了警惕，脸上马上露出尊敬的笑容：“哦！是老师啊！他们一家人在坡上，我去帮你喊。”说完就轻车熟路沿着房子旁边的小路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席晓东父亲扛着锄头回来，席晓东面无表情跟在父亲身后，席叔上迎上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尴尬笑道：“张老师！辛苦辛苦！你看我们这里条件差，真是不好意思，上屋里坐吧！”
张老师忙客气道：“席叔，我们就不进屋打扰了，我来呢，就想知道席晓东为什么不来读书了？”
席叔放下锄头，从屋内搬来板凳：“张老师先坐，席晓东你快给你老师同学倒杯水。”
我这才仔细打量一番席叔，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就是比较瘦，脸上的颧骨已经凸起，精神头还算可以。裤腿上满是黄泥，脚上没有穿鞋，脚掌都包裹着黄泥，看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农夫。
我们接过席晓东用掉瓷的瓷盅装来的水，送到张老师手中，张老师推了推，对于喝水他并不感兴趣，看着这环境，他神情很凝重。
接着席叔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张老师，我们家条件就这样子，没有钱供他读书呀，家里又缺劳动力，他也大了，能帮家里干点农活了，我想还是回家算了。”
“那可怎么行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娃儿数学成绩很好吗？将来好好读一定可以有出息的哇！”张老师听他这么一说，大惑不解，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因为田地，而让孩子放弃学业呢？。
席叔这番话倒是让我触动很大，我内心闪过一丝恐慌，不知什么时候我父亲也会让我回家。其实我有时候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也是明事理的人，他能读出，我或许借钱会让他读，可是很明显他除了数学被你教的很好外，其余科目都一塌糊涂，多数是不及格的，他自己都没有上心，这样将来怎么考？又不会特招他，与其浪费钱财还不如早点回家种地。我们又没有什么挣钱的特长，只有种地过日子。我们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在做香和蜡烛卖，我们一直没有本钱，看着别人挣钱我们也恼火，要是我有钱，再让他混两年也无所谓，主要是真没钱。”
“那你也得让他把这学期读完吧？今后再想办法呀，钱都交了书不读了，你这没有算好账呀席叔。”张老师此刻感到很无奈，这么一个数学鬼才因为严重偏科，最后让自己的父亲都看不到希望了。
张老师看了看低头站在一边的席晓东：“席晓东，来，过来，给你爸爸表个态，说自己有决心学好其它的科目。”
席晓东两只手掰弄着手指也不着声，他父亲轻呵道：“东娃，来哇，说下你有没有信心学好其它的科目嘛，如果你说能，就说话算数，给我学好，如果自己没底我们就不浪费钱了。”
席晓东扭了扭身体，撅着嘴：“张老师，我，我学不好其它科目，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是不去读书了。”
张老师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从下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恳切，似乎在说：“你一定要想好啊！”
张老师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不要这么快下决定，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不然将来后悔就没有后悔药了呀？”这句话里蕴含着他的无奈和警告。他深知这个学生对数学的热爱，也明白这个决定对学生未来的重要性。
席晓东低着头，似乎在沉思。张老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吗，数学是一门美妙的学科，它能开拓你的思维，引领你走向未知的领域。”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我不希望你错过这个机会，因为你有天赋，有热情，你应该在数学的世界里展翅高飞。”
张老师的话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席晓东的内心。席晓东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但是意想不到的是，他坚定地说：“谢谢张老师的关心！我真的不想读了。”
张老师皱着眉头一脸惊讶看着席晓东：“啊？想好啦？我不需要你今天的答案。”
坐在一旁的席叔，脸上出奇的冷静，淡淡地对张老师说道:“张老师！还是要谢谢你一直这样关心东娃子，他不愿意读那就真的没办法了，不像他同学林晏，小学成绩一直都好，现在初中还是一样的好，林书记的娃个个都能干。”席叔突然把话题引向了我。
“是啊！林晏娃一直都比较可以，好学，入学成绩排名不是很好，经过自己的努力超过了好几个人，现在长期在一二名，只要保持住，将来考中师和中专估计没有问题。”
我挺尴尬的，本来是来劝席晓东的，这时候却夸起了我，让我浑身不自在，脸上开始发烫。我想把话题再引回去，拉着席晓东对他说道：“席晓东，还是跟我们回去读书嘛。”
他摇了摇头，看得出他不读书也不会很伤心，估计他是真的学不进去其它科目。我不知道我父亲如果不让我读书我会是什么情绪，至少现在不敢去想。
我还记得那次小学奥数比赛，他在市里面获了奖，成为了全校的第一名，而我只能排在他的后面。那时的他，在我眼中神一般的优秀，我觉得自己远远不如他。
他谈起比赛时的思路和策略，眼中闪烁着自信和聪慧的光芒。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钦佩和羡慕。他的才华和努力让我深感惋惜，仿佛他本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去施展。
我不禁想，如果他能继续保持对数学的热爱，或许他能够在这个领域取得更大的成就。然而，人生的道路总是充满了变数，有时候即使有天赋，也未必能走到理想的终点。
他的故事让我明白，成功不仅仅取决于天赋，还需要坚持和努力。即使现在他可能没有达到预期的高度，但我相信他的能力和潜力依然存在。也许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展现出真正的价值。
而我，也将以他为榜样，不断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存在让我们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进。
张老师在回来的路上还很惋惜，并叮嘱我：“晏娃，你要继续努力哈，你看席晓东这么好的底子，自己却放弃了，实在可惜，你所有科目都不错，就是语文稍微弱点，用点功不要让我失望哈！”
“嗯，晓得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其实早已忐忑不安，心情很复杂。我见过很多同学的家境，其实都比我差很多，大多数都是土砖房屋，有的还是茅草屋。至少，我读小学前，家里就造了红砖房，外人看来我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预感我读书的这条路走不远。在别人眼中我是林书记的幺儿，俗话说“幺儿幺女命肝心”，但是在我家却是个例外，前面五个已经长大成人自立门户，到我这里已经精疲力尽，早有倦怠之心。
老师的苦口婆心我甚是感动，在父亲没有喊我回家之前，我也是抱着一个心态，他若没开口，我就好好学习，至少不辜负我自己的青春，给人生回忆留一段美好，不留遗憾。
第二天早自习，张老师来到教室，心情看起来依然很沉重，他走在同学之间，语重心长说道：“同学们，昨天我和林晏去了席晓东的家，劝他回来继续读书，但是没有成功。大家都知道他的数学一直都是班里的佼佼者，思维敏捷、头脑灵活，有时候真的是天马行空。这么好的一颗苗子自己放弃了，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
同学们都默不作声，小小年纪的我们并没有思考太多的问题。
“不是因为家里没有钱，而是偏科太严重，他自己看不到希望，进入高校是要全面均衡的，是要看总成绩的，所以说大家要注意这个问题了。我教数学，当然希望你们个个数学都很好，在全县能排上名次。你们都还好，数学也给我长脸，我们班也是县里有名气的班级，观摩公开课都上了很多，我也很欣慰。但是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要对你们的未来负责啊，我希望你们不是喜欢谁就认真听谁的课，不喜欢谁就不听谁的课，这样是不好的，害的是你们自己，关人家老师啥事？你成绩再不好人家工资还是照拿。你以为你打人家一拳，就伤害到人家啦？伤害的是你自己，伤害的是你的未来。”
说到这里班里都知道在说谁了。前段时间，任伟因为跟语文老师争吵，语文老师扇了他一巴掌，结果人高马大的他给了老师一拳，让语文老师颜面扫地。一个女老师当然无法再动手，红着眼睛，拿起教科书就离开教室了。后来虽然叫来了家长谈话认错，但语文老师对我们班的态度确实有所改变。
张老师继续苦口婆心道：“我们学校的师资力量是不如桑中，但是你们自己要是放弃了，就谁也帮不上了，你们就算毁了！”张老师轻叹了一声：“哎……我们班，本来就有很多优秀的同学，原来在小学就很优秀，只是运气差了，分到了我们学校，但是你们要再不努力给自己拼出一个机会，你们就真的只有回家种田，结婚生子了，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你们就甘愿窝在这小小的桑枣园吗？不是说家乡不好，而是你们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见识见识，学成归来，再来建设自己的家乡……”
张老师每次跟同学们掏心掏肺的交流，句句话浸人肺腑，下面一个个听的都很认真，有的女生因为太过投入，还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我们也是感到无比的幸运，遇上这样一位，把自己职业当事业做的敬业的老师，虽然年轻，但却慈祥的像一位母亲，关键他的专业课还是佼佼者。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年轻教师，把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小年轻说的梨花带雨，咬牙努力，唤起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谁能不爱戴他呢？
多年后，同学们再次相聚，话题不自觉地转向了张老师的数学课和他高品质的为人。大家回忆起他生动有趣的授课方式，那些深入浅出的讲解，让枯燥的数学知识变得有趣易懂。
言谈间，对张老师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有人感慨地说：“张老师的数学课，不仅教会了我们知识，更培养了我们的思维能力。”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他总是鼓励我们积极思考，勇于尝试，这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谈到张老师的为人时，大家更是赞不绝口。他的善良、正直、耐心和对学生的关心，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学生们前行的道路。这时，有人激动地提议：“我们给张老师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我们有多么想他！”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同学们的心情格外激动。当听到张老师的声音时，很多人很激动，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课堂。他们向张老师表达了感激之情，感谢他在数学和人生道路上的指引。张老师在电话那头，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表示很欣慰，同学们今天如此，也不辜负他当年的付出。
每次同学聚会，不仅是对过去的回忆，更是对张老师的敬意和感激之情的表达。同学们深知，张老师的教诲将伴随他们一生，成为他们不断前进的动力。
我呢，只要回家，都会送去薄礼，以表达感激，感激当年老师对我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