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物
明亮的阳光照进房间，叶夕雾揉揉眼睛。
“我怎么在这儿？春桃，是澹台烬把我送过来的吗？”
春桃打着哈欠走进来：“小姐，不是姑爷还能是谁呀。”
“他人呢？”
“姑爷刚走，走之前向我打听莹心住在哪儿。”
“他去看望莹心了？”
叶夕雾心中一喜，没想到他会愿意放下心中芥蒂原谅莹心，进步很快呀。
“春桃，帮我梳洗，我也要过去看看。”
澹台烬来到莹心住的房间，炭火烧得暖暖的，相比之前的冷宫简直是天堂。
他有一个阴暗的想法，希望莹心能一直疯着，永远无法说出当年的真相。
他不想让叶夕雾知道那个阴险狠毒的他。
“莹心。”
他掀起帘子，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莹心喝完药，烧已经退了，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还有点虚弱。
她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冒出细汗，口中喃喃自语，睡得极不安稳。
澹台烬看向熟睡的她，恍然间想起从前她冻红了手为他洗衣服的模样。
与那时比她当真苍老了许多。
澹台烬不愿打扰她安眠，悄然走开。
这时，莹心从噩梦中惊醒，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她猛然看到面前的澹台烬更是慌张不已，指着他不停地尖叫。
“怪物！怪物！你这个怪物！”
澹台烬沉下脸来，一步步靠近她。
“莹心，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如何疯的？”
“是你害了我，是你害死了公主，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怪物！”
莹心发了狂，用力地捶打他。
澹台烬抓住她乱挥的双手：“我是谁？”
“你是怪物！”
“阿姐是谁？”
“阿姐……就是阿姐……”
澹台烬松开双手，转身离开。莹心病得这么重，看来是无法对叶夕雾说出真相了。
“呵呵呵——”
莹心在他身后发出一阵冷笑。
“我要全都告诉阿姐。”
“你想告诉她什么？”澹台烬回身问道。
“怪物连御沟里的老鼠都吃，就像这样……”莹心双目失神，手在虚空中乱抓。
“你看，就像这样……嘎吱、嘎吱……”
她假装抓住一只老鼠，嘴里乱嚼，动作夸张地模仿。
“嘎吱、嘎吱、嘎吱……”
“不要说了……”澹台烬过去悲惨的回忆涌入脑海，他捂住头，徒劳地想要拒绝那些回忆。
“怪物还喜欢学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不是的，这不是我！”
“汪汪汪，汪汪汪……”
等澹台烬回过神来，手已经掐上了莹心的脖子。
莹心却像不知痛一般，手舞足蹈，口中兀自喃喃不休：“哈哈哈，怪物，怪物……”
“不！你住口！”
昨夜莹心梦境中所展现的仅有几个片段，更多更悲惨的事情，连莹心都不知道，此刻澹台烬却不由自主地全部回想起来。
他的手痛苦地不住发抖，拼命地压制内心不断涌起的黑暗念头。
“她背叛了你，她该死！”
“她死了，叶府中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你想让叶夕雾知道你曾经猪狗不如地活着吗？你想让她知道你犯下的罪行吗？”
“杀了她，杀了莹心，杀了她！”
“不————”
澹台烬带着狰狞的表情松开手，额头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莹心瘫倒在床上，捂住脖子不住地咳嗽。
“澹台烬，你做了什么？”
澹台烬扭过头，惊慌失措地看向闯进来的叶夕雾。
“不是的！我……”
“莹心，别怕。”
叶夕雾跑过来抱住咳出眼泪的莹心。
莹心在她怀中瑟瑟发抖：“阿姐，他是怪物、怪物！”
“没事了，没事了……”叶夕雾轻拍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慰她，抬头对澹台烬说，“你先出去一下。”
等澹台烬出去后，莹心方才安静下来。
叶夕雾不相信澹台烬是来杀莹心的，其中定有误会，须听他好好解释清楚。
哄莹心重新躺下后，叶夕雾走到外面，澹台烬站在树影下，整个人被阴影罩住，神情冷漠疏离。
“我是来杀莹心的。”他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生性嗜杀，太液池的红鱼、林苑的麻雀、甚至连御沟里的老鼠，我都要抓起来把它们玩弄至死。”他发出残忍的冷笑。
“澹台烬……”叶夕雾被他的样子惊到了，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我天生七情淡薄，是个冷血无情的怪胎，心中时时刻刻都充满了邪恶的念头，诅咒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根本不可能画出见生符。”
澹台烬紧盯着她，一步步靠近，神情如嗜血般狂躁。
叶夕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断后退。
“我根本不是你眼中，那个善良无邪的人。叶夕雾，你给我看清楚！”
澹台烬抓住她的肩膀，朝她大声喊叫。
“澹台烬……”
叶夕雾回想起来，这一幕很像是上一世澹台烬在迦关大营里和她吵架的情形。
当时他疑心我为萧凛通风报信，因此刻意说些自污的话，想要激怒我。
这一次我们之间定有什么误会，不能对他发火，我们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澹台烬，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
“你说这些，是想要我厌恶你、离开你吗？”
“对！我不需要你的稀罕。”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
澹台烬没想到，他说了如此过分的话，她望向他的眼神依然是炽热关切的。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她竟然瞎了眼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要她认清现实，要她不再痴心错付，眼下这是最好的时机。
澹台烬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眼眸冷漠如冰：“你的关心、你的照顾、你的喜欢是那样廉价，叶府中每一个人，甚至连莹心都有，如此廉价的喜欢我宁可不要！”
“不是的！”叶夕雾噙着泪摇头，“对其他人我是出于义务的关心和照顾，而对你是刻骨铭心的爱。”
“爱？”澹台烬心如刀绞。
渴望被爱的炽热旺盛的期待、患得患失的寒冷刺骨的恐惧，剧烈撕扯着他的心，一颗心几乎要被撕碎。
“你要怎么证明？”他胆怯地问。
叶夕雾双臂环抱住他，凝视着他清绝俊美的脸，慢慢踮起脚尖，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痴情迷醉的表情，澹台烬从未见过，根本无法理解。
嘴唇即将触碰的一刻，恐惧战胜了他。
澹台烬用力推开怀中的她：“叶夕雾，你真是不知廉耻，给我滚开，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
泪水瞬间盈满了叶夕雾的眼眶，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不愿相信：“你……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你！听清楚了吗？”
叶夕雾愣在当场，眼泪簌簌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