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毒
戚晓维的出现疑点重重,但皇命难违,萧景辰不得不把她带回靖王府。
面对这么个小姑娘,最尴尬的莫过于戚晓岚了,按理说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而且也是为了她,自己才甘愿被面具男摆布,她应该很珍爱这个妹妹才对。
可是,现在的戚晓岚不是原主,她对戚晓维一点感情也没有,却又要表现得喜出望外、姊妹情深……
戚晓维虽涉事未深,但也看出来姐姐对她不过是表面上的情分,日常相处也干巴巴的,她更加确信戚晓岚是个枉顾亲情的自私女人。
她心里更恨戚晓岚,但在人前还是姐姐长、姐姐短,乖巧非常。
她被面具男关了这么些年,基本不见人,除了刻意学的那些东西,日常生活交际她是一窍不通,看上去天然傻白甜,倒让人对她放松了警惕。
“你那个妹妹怎么样了?”萧景辰有意打趣。
戚晓岚蔫了半截:“别提了,我一看到她就紧张,偏偏她还愿意粘着我,倒是个不谙世事的可怜孩子,被关了这么多年,也是难为她了。”
“你那个主人特意用她来博取圣宠,你觉得她真如我们看到的这么傻乎乎的吗?”
戚晓岚点头:“也对啊,没两把刷子,又怎么会派她去伺候皇上,看来是朵黑心小白莲呀!”
“咱们心里有数就好了,以后有她兴风作浪的时候,你多注意着点!”萧景辰轻揉自己的脸颊。
“还疼吗?”戚晓岚凑过来看,“黎良远那个畜牲真够狠的!”
萧景辰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把狠字写在脸上的人,并不可怕!那些幕后黑手才是最要命的!”
“你都已经收敛锋芒,装傻充病了,可人家还是不放过你。”
萧景辰伸手取下墙上的佩剑:“我这嫡长子的身份,注定为人所忌惮,避无可避!”
他“铿”地一声将剑拔出一截,剑身纤薄锋利、寒光凛凛!
“我的病也该好了,这把剑也该半出鞘了。”
“为什么是半出鞘?”戚晓岚接过他手中的剑。
萧景辰吐了吐舌头:“锋芒毕露的话,老爷子怕不会以为我要造他的反,又要百般打压我了!”
戚晓岚忍俊不禁:“差点忘了你有这么个渣爹了!”
她忽又敛了笑意正色道:“人家父母都巴不得孩子有出息,也不知道咱们这位皇上到底怎么想的,生怕自己的儿子强过自己似的!”
“他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怎么会容得下我们这些后起之秀威胁他的皇权。”
说完又玩味一笑:“说起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他一把。”
萧景辰让春巧传他的话到各房,说王妃身体久病难愈,府中内务由戚晓岚暂代。
徐清欢知道萧景辰这是彻底把自己架空了,可她却无能为力。
时至今日,萧景辰都没有来个三方对质把她和黎良远的丑事公之于众,已经算很对得起她了。
次日,萧景辰乔装打扮,在一处民房约见了洛凡和沈婉容之父。
昊帝占星问卜,得知自己龙气渐衰,有消散之势,他哪里舍得下这把龙椅,便欲求那续运的法子。
钦天监原先只说天命不可违,被他怒斥,过了这么些日子,忽然又说寻到了破解之法,这法子便是要修建四陵一穴。
所谓四陵,乃是在疆域东西南北四方建造四座陪葬陵寢;一穴,就是帝王殡天后真正下葬的吉坑,要通过极其精密的测算才能确定好方位和尺寸。
如此规模庞大、阵容豪华的帝陵,劳民伤财不说,必会引得举国上下声讨,实在有损帝王的清誉。
昊帝嘴上说“不可行”,心里却是犹疑不决。
最近,连坊间术士们之间都在讨论此事,民间更是传出了“天上众星拱月,地下四陵一穴”的童谣。
昊帝便含沙射影地提及此事,不出所料,遭到群臣一致反对,他心里十分不快。
他又把四个儿子叫到跟前,想探一探他们的口风。
“你们可曾听闻最近新兴的民间童谣,都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众皇子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唯有萧景辰主动站出来发言。
“此事只要妥善安排,再派个能干人督管,其实也不难,父皇若怕引起不满,可借修筑海防、长城之名,践行此举。”
萧景琰冷笑:“五弟这是让父皇欺民呢!纸包不住火,若传出去父皇颜面何存?”
萧景辰皱眉道:“父皇要续龙运,必得行此举!颜面比起龙运,孰轻孰重?!”
“荒谬!此举轻则引起臣民非议、口诛笔伐,重则招来祸乱!这个后果谁承担得起?!”萧景琰言之凿凿。
萧景辰听了,一时语塞,吓得跪地告罪:“请父皇恕罪,是儿臣考虑不周!一心只想着为父解忧,有失偏颇;倒不如四哥格局大,处处为父皇着想,比起四哥,儿臣深感羞愧!”
这话分明是赞扬自己,但萧景琰心里反而不安起来。
昊帝面色如常,并无甚情绪:“你们不必争辩,谁是真为朕着想,朕心里有数!”
过了几日,昊帝问下边的人:“外头怎么说?”
“都说靖王糊涂,只知一味讨好皇上您;都赞宁王识大体,能以大局为重。”
“老四倒是会左右逢源,既俘获了人心,又阻了朕续龙运,朕气运尽了,兴旺的可不就是他们么!”昊帝眼神犀利。
再三思量后,他秘令钦天监一边测算四陵一穴的方位,一边为他寻那长生不老的仙方,他的私心终究盖过了其他一切,他对皇权的贪恋已到了颠狂之态。
洛凡由衷佩服萧景辰:“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太了不得了!”
萧景辰摇头:“我哪里有这么深的心机,我只不过在搬运古人的智慧而已,这样的典故在帝王家不胜枚举!学史明智,行以致远,昭昭前事,惕惕后人!”
“是啊,做人不可数典忘宗,该多学习前人的智举才对,只是如今的大渊更重武德和玄学,忽略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洛凡看事情也能一针见血。
萧景辰笑道:“这也在于当权者的抉择,上行下效嘛!”
洛凡忽然表情恭肃:“王爷若继承大统,必定利国利民!”
“所以,于你于我,都是任重而道远啊!”萧景辰也敛了笑意。
他盯着窗口上方从屋檐上垂下来的四根凉嗖嗖的冰凌,目如鹰隼,心中不由感慨。
“我果然没看走眼,我这个四哥,外面玲珑剔透、人畜无害,内里却藏着一颗阴冷的心,这种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你俩虽是兄弟却也是对手,他这样很正常,怕只怕他暗地里还做了其他手脚。”
萧景辰瞳孔猛然收缩:“凡哥,我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在扮猪吃老虎,说不定春喜园行刺的事就与他有关!”
洛凡一寻思,深表赞同。
“我会想办法暗中查访他的行迹,你自己也多提防!”
戚晓维自进王府以来,除了不太会为人处世,倒也没整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霜艳见戚晓岚对这个亲妹妹不咸不淡,便劝道:“主子,您为了维主子付出那么多,她心里定是知晓的,好不容易姐妹团聚,圆了您多年的夙愿,为了旁的事情生出嫌隙真不值,往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亲姊妹之间有什么话敞开了说还好些,彼此也可释怀。”
戚晓岚笑问:“以你看来,她在我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主子,您一直以来视她如命,若非为了她,您又何苦受制于人做那些事,还得两边周全,闹得两头不讨好!”
戚晓岚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想来原主为妹妹吃了不少苦,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替她更疼戚晓维一些?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摆布,怎么说也是个受害者。
戚晓岚这厢正愁眉不展,冬慈便火急火燎地来禀告:“岚主子,您快去看看吧!维主子掉池子里了!”
戚晓岚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戚晓维已昏迷不醒,戚晓岚即刻命人请大夫。
还好没有大碍,戚晓维慢慢转醒,微微睁眼,入目便是姐姐姐夫关切的面孔。
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端详萧景辰,才发现这姐夫生得十分端正,面如冠玉、身量高挑,尤其是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引人入胜……
“醒了?”原来他的声音都那么动听,自己平日竟从未注意过。
戚晓维并未开口,而是低声啜泣起来。
丫鬟欲将她扶起来,她却不肯,只用湿漉漉的眸子盯着她姐姐……
“……”戚晓岚向萧景辰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景辰点头,戚晓岚才亲自把戚晓维半搂半扶了起来,她动作略显僵硬,连表情都有些尴尬。
戚晓维越发哭得哽咽难鸣:“姐姐这是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么?晓维自知有许多做得不到之处,我改就是了,求姐姐不要讨厌我!”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听了真叫人伤心。
“傻丫头,这是怎么说?你可是我亲妹妹呀。”戚晓岚只好柔声哄劝。
“那姐姐可要为我做主啊!是汴姐姐将我推下去的!”
什么?!众人皆一脸震惊。
“你胡说!我几时推你了!”汴芷晴暴跳如雷。
萧景辰没有多问,“岚儿,此事就交由你处理。”
戚晓岚耐着性子聆听完戚晓维的叙述,并未急于指责汴芷晴,而是哄着妹妹睡下,才把汴芷晴单独带到了自己房中。
摒退下人,她两个才开始交谈。
“我若说是你妹妹挑衅在先,然后故意落水,你信吗?”
戚晓岚神情微妙:“你俩居然大庭广众打起架来,她究竟说什么触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