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栽赃嫁祸
大院深处一间幽暗的屋子里，一纤巧俊秀的少女斜倚窗棂，黯然神伤，细看形容竟与戚晓岚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显娇嫩幼弱，她才十六岁。
有人推门而入：“晓维，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了，明日我就送你入宫。”
又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戚晓维清糯的音色带着哭腔：“主人，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去伺候别人……”
面具男轻轻地抚过她细软的乌发：“我养了你那么久，你为我做一点事都不愿意吗？”
戚晓维眉间是化不开的浓浓忧伤，清澈的眼眸泛起氤氲水光，分外惹人怜惜。
“姐姐已经不要我了，我只有您了……我想一直陪在您身边……”
面具男将她抱入怀中，眼神冷如冰屑，嘴上却柔情蜜意。
“没问题，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话，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戚晓维抬起巴掌大的俏脸，天真无邪：“真的么，那晓维什么都听主人的。”
面具男高兴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对这个美丽的少女，他并无丝毫不舍，也没有一丁点愧疚。
“真乖，不枉我疼你这么些年！你放心，我不会像你姐姐一样只顾安享荣华富贵，把你抛诸脑后。”
黎贵妃瞧着眼前细挑的少女，总觉得有些面熟，不过如此清纯又美艳的尤物，有很大概率会获得皇上的喜爱，她也懒得去追究长得像谁了。
果然不出所料，号称对女色提不起兴趣的昊帝留下了这个尤物，夜夜宠幸，但是有赏无封，并没有给她一个名份，只当成一个小宫女，放在身边伴驾而已。
萧景辰今日进宫面圣，见到此女，心里疑窦丛生，忍不住多瞟了几眼，恰巧与对方投来的好奇目光撞了个正着。
少女粉脸一热，细白的小手揪住君王的龙袍，哆哆嗦嗦地闪躲起来，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委屈：“陛下……”
“怎么了，晓维？”昊帝不明所以。
戚晓维眼尾泛红：“这位王爷总是盯着奴婢，奴婢害怕……”
昊帝一听，果见萧景辰面有异色，于是心下十分不悦。
“老五，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萧景辰收回思绪：“是，父皇！”
回到府中，他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长得像我的女子，难道是戚晓维？她怎么会在皇上身边？”戚晓岚难以置信。
“我问了，说是贵妃举荐给父皇的，父皇很喜欢，你说巧不巧！”
戚晓岚目光幽深：“如果真是戚晓维，那就证明面具男是贵妃的人？”
“不一定！总之，没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我有预感会发生不好的事！”
“小朵，我会保护你的。”戚晓岚信誓旦旦。
萧景辰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小娘子真会口出狂言，到时候你不哭鼻子就算好的了。”
戚晓岚娇嗔着剜了他一眼，却不想萧景辰的心脏被这一眼狠狠地挠了一下，不痛，但很痒。
眼前着一袭桃红云锦纱的女人，恰似一株春夜海常，轻柔的幽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来，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勾缠了去……
萧景辰咽了口唾沫，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板正着一张脸：“这几天还是多注意一点比较好。”
黎贵妃交给黎良远一封信。
“这是反贼写给靖王的，被截了下来，人赃并获，你可以禀明皇上去拿人了。”
黎良远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一场阴谋，他本不屑于做这种勾当，无奈形势所逼，更何况他深恨萧景辰，巴不得对方万劫不复。
“只要不带累清欢，侄儿一切听从姑母吩咐。”
黎贵妃略微失望：“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保不住她，我还找你来做什么？”
黎良远点点头，不再多问。
昊帝亲审了那贼子一番，又看了信件，却不见有落款。
“此信是何人手笔？”
“岭南那边来的，我只负责送信，其他一概不知！”
“莫非是岭南王……”
昊帝眼神冷冽，说实话，他心里是不大相信萧景辰会做这种事，但保不住他一时犯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存心陷害。
无论怎样，审问靖王殿下都势在必行。
当锦衣卫闯进靖王府时，萧景辰便知事态不妙，他已多次领略过昊帝的阴狠暴戾和无端猜忌。
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嘱咐戚晓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大家，千万不要掺和此事。”
“老五，你有什么需要跟朕解释的吗？”昊帝将信笺丢给他。
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目光坚定地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从前的确跟岭南王有往来，而且曾表态不主张强势削藩，这次乱党事件也必是有朝廷要员为内应。
此刻，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他百口莫辩，而且以昊帝的性子，他说得越多只会错的越多，越描越黑，反而无益。
“儿臣没有做过，我相信父皇会还我一个公道！”
他面若冰霜，眸如冷月，直勾勾地盯着他高高在上的君父。
昊帝眼神复杂地看向他，不断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空气凝重，静谧如止水。
良久，昊帝才发话：“将靖王软禁于自己府中，任何人不得探视，由黎良远全权负责。”
这是处罚也是试探，老谋深算的帝王倒要看看谁会落井下石，谁又是靖王同党，同时也给所有心怀异志的人一个下马威。
黎良远光明正大地出入靖王府，终于可以见到心上人了。
“清欢，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还好苍天有眼，让我们有机会重聚。”
没想到徐清欢眸光幽冷，语气寡淡：“阿远，靖王是冤枉的，你知道对不对？”
“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听吩咐办事！而且你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你我的！落得这个下场，也算他咎由自取！”黎良远咬牙切齿。
“陛下的用意，你真的能全然明白吗？他既是试探靖王，也是在试探你们。”
徐清欢清逸卓绝，空寂灵动的身姿掩映在浓浓月华中，恍惚间似是要羽化升仙。
黎良远痴痴望着她，随即紧紧拉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飞走。
“清欢，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他霸道地揽住徐清欢，胸膛剧烈起伏。
“脱离不了这个牢笼，说什么都是枉然。”徐清欢深深叹气。
“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解脱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王爷答应过我，他会想办法成全我们，你又何苦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他呢！”徐清欢不以为然。
“我卑鄙？！他也未必光明磊落！再说这世上想除掉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这次是何人主使连我都不知道。”
黎良远妒火越烧越旺：“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当初是他横插一足，才拆散我们的！就算你出卖他背叛他，那也是他活该！”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清欢摇了摇头：“你别做得太过分了，皇上只是软禁他，并不代表给他定了罪。”
黎良远大怒，支开了所有人，他要单独审讯萧景辰。
“你趁早认罪，再把同党供出来，否则吃苦的是你自己！”
萧景辰冷哼一声：“你没有这种资格！”
黎良远哈哈大笑起来，面容狰狞如恶鬼。
几个锦衣卫将不省人事的廖正拖了过来，丢在萧景辰脚下。
那廖正已是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从头到脚一片狼藉的猩红。
萧景辰痛心疾首：“黎良远！你有什么权利拷问本王的人！”
“皇上给本将军的权利！”
黎良远又踢了廖正两脚，命人把他拖下去继续拷打。
萧景辰知道形势严峻，得先保住身边人的性命要紧。
他只好暂且低头：“不关他们的事，你就是打死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靖王是在求我吗？”黎良远眼中布满阴霾：“那就拿出一个态度来！”
“黎良远，我原先还敬佩你是个君子，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奸险小人！你助纣为虐，不会有好结果的！”萧景辰心中那一分自尊终是不甘屈服。
黎良远剑眉一立，狠狠一拳砸向萧景辰的左脸，一阵剧痛袭来，萧景辰被打飞出去，“咚”地一声摔在那大案上，肌肉变形、嘴角迸裂，浓稠的血腥味瞬间弥散，鲜红缓缓从口鼻中溢出……
他何时受过这种虐待，眼泪喷涌而出，恨恨抬眸对上黎良远嘲讽的目光，他只得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黎良远还不满足，又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甩到地上，用脚重重踩碾他的痛处。
头颅被人踩在脚下碾压的屈辱，早已盖过了皮肉之痛。
“黎良远！你这个混蛋！”
黎良远浑身充斥着凶戾杀机。
“萧景辰！这是你的报应！你欺负我也就罢了，还胆敢虐待我的清欢！”
他忽又想起徐清欢方才给这个人求情，更加怒不可遏：“你很会俘获女人的心嘛！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不是自诩清高么！现在还不是像条烂鱼一样！”
“你怎么不还手了！你不是武艺超群么！你也知道打不过我啊！”
原本的萧景辰的确是会武功的，可现在的他却不会，而且黎良远敢如此待他，分明是得了皇帝的默许，应该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现在的无力反抗，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是懦弱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黎良远一边骂一边狂踢狠踩，每一脚都用尽全力，恨不能将人踹死。
又一脚下来，却被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偏，戚晓岚夺门而入，护在萧景辰身上。
“一介臣子，胆敢对王爷施暴！你不要脑袋了吗？！”
黎良远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没有圣上的暗许，臣安敢如此？！”
戚晓岚抱着浑身是伤的萧景辰，泣不成声。
“你只是表面效忠皇上，实际充当别人的走狗爪牙，公报私仇！卑鄙无耻！”
黎良远并不理会戚晓岚，而是继续对萧景辰发泄不满。
“你倒是会怂恿女人！那也要看她们护不护得住你！”
他粗暴地拎起戚晓岚扔到一旁，朝着萧景辰又是一脚，却不想这一脚还是踢到了再次扑过来的戚晓岚身上。
女人柔弱的身躯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击，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划开了夜的寂静，戚晓岚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却还是以保护的姿态护在萧景辰身上。
萧景辰大骇：“岚儿！！！”
黎良远再暴躁，终究不忍再对一个弱女子动手，而且昊帝也只默许他给萧景辰一点适当的教训，不可做得太过。
他顿时泄了气，愤然离去，步伐略微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