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凡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好巧啊！”
上官倩给了他一个寡淡的眼神，扭头就走。
“给！恰巧刚在那边铺子买的，还没用过。”洛凡忽然拦住她，并递上一块簇新的手帕。
“我早就看到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好歹咱们也算半个熟人，我忍了半天，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不知是否怕对方误会，他又拙嘴笨舌地解释了一番。
上官倩没有接，“谁哭了？我只是眼睛被灰尘迷了而已！”
臭丫头，真是死鸭子嘴硬！洛凡少不得忍气吞声，悻悻收回手。
“如此说来是我误会了，那就不打扰了。”他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将手帕塞给铃铛：“替你们家小姐用清水洗一下眼睛，万不可用力揉搓。”
上官倩是个直肠子，见对方如此好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这“小道士”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喂！谢谢你！但我忘了你叫什么了……”她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洛凡！巫山洛浦之洛，自命不凡之凡！”洛凡朗声回答。
上官倩和铃铛一听忍俊不禁，心想这人可真会咬文嚼字。
“你跟我表哥很要好吗？”
“在下与王爷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已然成了莫逆之交了。”
上官倩嗟叹一声：“那你要多帮着我表哥点，他……唉……”
洛凡知她不好宣之于口，便故意激她一激：“王爷乃天潢贵胄，文武兼修一表人材，又有贤妻美妾，羡煞旁人呐！在下只不过尽点微末之力，闲暇时陪他解解闷而已。”
上官倩冷笑道：“好个贤妻！怕就只怕表里不一、心内藏奸！”
见洛凡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她只好轻吁一口气：“没什么，我不过白说一句而已。”
“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她小施一礼，便带着铃铛转身而去。
偏偏听到洛凡在身后叹息：“王爷和黎将军都是有福之人啊！就我是个没福气的！”
上官倩心中动容，有福又如何？有的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上官皇后祭礼最后一日，昊帝将宫宴设在春喜园，这是离宫很近的一座皇家园林，园中包罗了许多天然景观，风光自与别处不同。
“这座园子始建于志帝初年，已有百余载，朕喜爱此处的自然风光，可惜政务繁忙也不能常来，难得今日骨肉团聚，愿与诸卿畅饮于此，不醉不归！”
昊帝自己先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着看向大家。
众藩王倒不担心酒中有毒，毕竟作为帝王，名声是极重要的，他不可能当众残害手足，怕就怕他使其他阴招，那才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一日不离开京都，他们就如芒在背，难以安枕，他们知道这场宫宴没那么简单，甚至危机四伏，不禁提高了警惕。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轻歌曼舞伴着湖光山色，一派和乐融融。
忽然，那隐秘的山石林木后边蹿出大群蒙面歹人，他们的头顶都被染成了红色--这是朝廷正在捉拿的□□组织丹顶教！
那些歹人手持利刃疯狂地扑向在座的人群。
“灭了狗皇帝和这群皇亲国戚！一举夺得天下！”
好猖狂的逆贼，锦衣卫和羽林军迅速汇集。
“护驾！”黎良远一声令下，众人将昊帝牢牢护在中间。
然而，歹徒并未太在意昊帝，反而杀向诸位藩王，招招毙命！
很显然，这是一个阴谋！有人假扮乱党铲除心腹大患！
不知为何，歹徒一批接着一批越来越多，好像超出了预定的人数，后来的这一批不但攻击藩王，还攻击皇子皇孙们。
黎良远心中大骇，附耳对昊帝言：“恐怕混进了真正的乱党！”
昊帝也看出了不对劲，他眸光犀利，低声命令道：“护住朕和朕的儿孙，余者生死不论！真假叛贼一概诛杀！”
闽阳王最是暴躁，身上已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他赤红着双目指着昊帝大骂：“昏君！你竟真的设局残害手足！天理不容！”
说完，便向昊帝冲过来，昊帝摒开左右，卖了个破绽让自己被擒，那闽阳王持一把短刀横于他颈项，对着混乱不堪的人群嘶吼：“都住手！否则本王杀了他！”
那些歹徒已被杀得溃不成军，听了他的话，有些停下了手，而有些却置若罔闻，还在殊死搏斗。
闽阳王眼中闪过异色，就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嗓音幽幽道：“闽阳王，你想弑君吗？”
他还来不及回应，背后便被狠狠捅进一刀。
陡然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昊帝那张阴森的笑脸，景象逐渐模糊，嘶喊尖叫声也逐渐远去，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停止了呼吸。
黎良远大声道：“闽阳王勾结□□，弑君谋逆！已经伏法！尔等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说完，他又做了个手势--通杀！
锦衣卫和羽林军发起最后的进攻，见红顶者杀！负隅顽抗者杀！束手就擒者也杀！一时间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萧景辰心里是极恐惧的，毕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今日算是头一遭身临其境，被残酷血腥的政治斗争震惊到了。
再看哥哥弟弟们，萧景琰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饶是有羽林军将他团团护住，他犹自抖得厉害；萧景睿则是紧紧扒在一个锦衣卫后边，不断瑟缩着，脸上尽是泪痕；最小的老十萧景毅藏在乳母怀中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没想到精心布局，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导致整个行动失败--除了闽阳王殒命，其他诸王都只受了些伤。
白白葬送了一百多名内廷高手的性命，虽说他们本就必须死，但如今却是死得不值！
黎良远跪在殿中，痛心疾首。
“是微臣的疏漏，才致使此番功败垂成，请陛下降罪！”
昊帝怒不可遏：“你真不知道那些反贼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蓦然抬首，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自己一直效忠的天子。
“陛下怀疑我……”
昊帝脱下身上的高领软猬甲丢在一旁：“阿远，你别怪朕疑心！你也明白，如此机密的行动，若没有内应，是不可能鱼目混珠的！”
“是！微臣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黎良远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昊帝伸手示意他起来：“此次不得已放虎归山，以后再要除掉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了！”
黎良远想问为什么一定要除掉他们，但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忍住了，他从来都是听吩咐办事，不过多打听主子的想法。
他没有自己的人，也不敢有自己的立场，他只是昊帝手中的一把利剑，族人眼中的一枚棋子。
“陛下，那些牺牲的内廷侍卫，可否给予他们厚葬？并犒赏其家眷？”
“他们既已担了“反贼”之名，当然是丢到乱葬岗！而且不能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即使深谙自家主子的个性，黎良远还是免不了一阵心寒。
萧景辰给自己立的人设本就是个“病人”，昨日又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不来个“旧病复发”实在说不过去。
“王爷怎么样了？”
“王爷身体并无不妥，想是被刺激到了，精神又出现了异常。”
“好好休息，多注意观察他的情绪，应该没有大碍。”
听了众太医的嘱咐，府中诸人更小心地伺候起他们这位“病弱”的主子爷。
徐清欢自回来后，也变得心事重重、寡言少语，众人都道是她也受了惊吓，孰不知她是被萧景辰偏执的态度唬住了。
昊帝暗地里派出许多锦衣卫严查今次春喜园遇刺之事，京都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今次的事，实在太过蹊跷！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乱党居然可以混入禁卫军的行列，有组织有纪律地来行刺天子，可见幕后主使手眼通天，让人细思极恐啊！”萧景辰眉头深锁。
“确实，可是此人的目的何在呢？是为了搅局，还是真的想弑君？”戚晓岚感到疑惑。
萧景辰缓缓踱步：“应该都有！只怕接下来还要甩锅，看他想让谁来当这个背锅侠。”
“不会又栽赃到你头上吧？！”戚晓岚面色凝重。
萧景辰苦笑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上官杰，你不是说他反对削藩么！”洛凡大胆猜测。
“我觉得不是！他性情古板，再不满，也不会做出谋逆的事。”萧景辰摇头，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上官倩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悲愤交加呗！至于她有没有向她爹告状，我就不知道了。”
“迟早的事！一旦上官家和黎家生出嫌隙，我便有机会重新获得上官氏的支持。”
“皇上此举，算是明着与诸王撕破了脸，而且大失人心。”
“他从来都是以强权为核心，几时注重过恩谊，他也知道大家不过是慑于他的武威，他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人心，又怎么会在乎失去。”
廖正在外边说有事求见，萧景辰径直走出来见他。
“平西侯府送来了补品，属下等不敢擅专，王爷可要亲自过目？”
萧景辰先是满脸疑惑，随即又笑道：“总算有个人还记挂着本王！快拿来我瞧瞧！”
吕怀谷送来的东西颇多，萧景辰来回抚过这一件件物品，最终把手停留在一盒丸药上。
他打开盒盖，亲手捏起一颗药丸仔细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