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收获
“见过靖王!”
吕怀谷混身散发着军人独有的气质,腰板挺直、声如洪钟,冷峻严肃中又仿佛透着一股子亲切。
“本王这病时好时坏,从前的事也有一些不记得了,又怕见笑于人,故而多作遮掩,上回确实是一时没认出侯爷来。”
萧景辰干脆开门见山,因为他从对方坚毅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恻隐之情。
吕家世代为将,为保大渊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皇室器重。
那年,上官皇后已进宫四载,肚子却毫无功静,再加上连年洪涝干旱不断,昊帝十分苦恼。
钦天监进言京中有福娃,昊帝若能找到并养在膝下,可逆天转运,这福娃的特点便是出身名门奇丑无比。
于是,五岁的吕怀谷就被选进了宫,并由上官皇后亲自教养。
皇后贤良慈爱,待他如亲子,这让连自己母亲的面都未见过的吕怀谷倍感温暖。
钦天监所言果然应验了,天灾不再,次年皇后也有了身孕,昊帝大悦,重赏了吕家,也更看重这个其貌不扬的将门之后。
可以说吕怀谷是看着萧景辰出生的,此后几年,两人也共同度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直到吕怀谷十岁出宫。
他哪怕在外行军打仗,每年也不忘给上官皇后寄家书,两人不是母子却情同母子。
天妒红颜,不想一代贤后青春鼎盛之际却被奸妃所害。
吕怀谷收到消息的那一天,从来流血不流泪的他潸然泪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唤了声“母亲”。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他早已成长为独挡一方的大将,军功卓著,得昊帝信任,得百姓敬仰,家中贤妻爱子、言和意顺。
反观上官皇后的两个嫡子,却还不如他一介武夫,他未免升起那兔死狐悲的痛惜之感。
萧景辰讪讪开口道:“若不介意,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我的名字吧,只是忘了叫什么了……”
他蹙眉低头沉思起来。
“阿辰!”吕怀谷毫不客套。
萧景辰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并未抬头,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王爷真的不记得了吗?”吕怀谷沉声询问。
“记得……记得……容我再好好想想……”萧景辰有些急躁。
吕怀谷摇头:“你这一病连性情都变了许多。”
萧景辰终于抬眸看向对方,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的眼睛跟先皇后一模一样,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萧景辰心下了然,如此熟络,看来这些年吕怀谷和自己是有往来的,多半是为了避人耳目,故意不让人知道。
既然如此,何以今日来看自己又不避嫌了?
“今天你毫不避讳地来探望我,就不怕我父皇责问?”
吕怀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置于桌上。
“他知道,这是他让我给你的,极品龙津丹,他不希望此事张扬出去。”
萧景辰满腹狐疑,这样费力扒拉地给自己送颗药,毒药肯定不是,只是萧兴晏究竟想干嘛?
“皇上只有四个皇子了,四人当中就属你最尊贵也最能干,他不会对你弃之不顾的!”
“呵呵,能干?人人都说我是个冤大头,你却说我能干?”萧景辰自嘲道。
“阿辰!就当是为了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你也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侯爷!你知道我父皇这些年来究竟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吗?”
萧景辰问得很坦然,他知道这句话听在吕怀谷耳朵里是个反问句,甚至像一句牢骚。
“陛下生性多疑、手段狠辣,这是人所共知的,作为君父他是过于严苛了些,但他对你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
“仅仅只是严苛吗?上回把老七打成那样,后来又打下我妾室腹中之胎,难道也可以用一句爱之深责之切来概括?”萧景辰言辞犀利,神情悲愤。
吕怀谷一时语塞,他才回京,也听闻了这些事,只是听萧景辰这般悲恸地控诉,他心里也犯嘀咕,毕竟他也未知全貌。
“阿辰,有些事,我也是一知半解,但你若有需要,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萧景辰拱手:“多谢吕大哥。”
“这不就想起来了么。”吕怀谷打趣道。
这就叫歪打正着,原来靖王私下是这样称呼平西侯的。
萧景辰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背后还有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但这个人现在效忠的是皇帝,若是能效忠自己就更好了。
萧景辰小心翼翼地将龙津丹收存了起来。
因萧景辰说过不喜欢戚晓岚,即便是有个愧疚的幌子,也不能表现得和她太过亲密。
坐完小月子之后,戚晓岚的生活恢复如前,平淡冷清,除非有要事商议,二人才会单独见面。
这日,汴芷晴扶着丫鬟大摇大摆地来到她房中,她估摸着对方是来找茬的。
那汴芷晴将屋内众人摒退,这才坐下,细细打量起她来。
“好个狐狸精,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不愿意尽心为主人办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背主求荣!”汴芷晴特意压低了声音。
戚晓岚一听乐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成的细作主动送上门来了!
听她所言,自己也是别人的棋子,而且和她是效命于同一个人。
“我就知道是姐姐告的密,不然皇上怎么会过问此事!我又怎会痛失孩儿!”戚晓岚怯弱不堪的面庞写满不甘。
汴芷晴面无惧色:“你若敢告诉王爷,不但你我的事会抖露出来,你妹妹的命就更保不住了。”
见戚晓岚若有所思,她终于不再废话:“主人要见你!”
“我要见我妹妹!”没想到这唯唯诺诺的小蹄子居然提起了条件。
汴芷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冷笑道:“我做不得主,你自己去跟主人说吧!”
戚晓岚的珍珠雀忽然从她头上掠过,落到旁边的案几上。
“作死的畜牲,扇我一头的灰!鸟没个鸟样,到底是你养的!”
说着,又恶狠狠地剜了戚晓岚一眼,看这情形,原主以前确实软弱,应该没少被她欺负。
戚晓岚恶趣味作祟,打算捉弄对方一下。
“啾啾,回你自己窝里去!”
这鸟儿倒是听话,费劲地扑腾着翅膀再次从汴芷晴头上掠过,又回到了它的鸟窝。
汴芷晴气得站了起来,扶着自己的发髻,咬牙切齿道:“你!”
戚晓岚赶紧一叠声地叫丫头们进来帮她梳妆,又骂自己的鸟:“蠢才,就不会换条路线啊!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姐姐和我生了误会!”
“罢了!我没你那么小心眼!谁会跟一只畜生计较!”当着众人,汴芷晴只好给自己撇清。
“原来姐姐同我一样,从不跟畜牲计较。”戚晓岚甜甜一笑。
汴芷晴走后,戚晓岚将此事告诉了萧景辰,而且她打算去赴约。
萧景辰凝眉不语,戚晓岚知他是在担心自己,又不好明着相劝,便插科打诨想让他放宽心。
“从前你说看宫斗剧的理工男,是万中无一的奇葩,这会儿派上用场了吧,我想我能够应付,再说还可以让洛凡暗中跟着。”
“时间、地点、人物?”萧景辰一句话六个字简洁明了。
“三日后,正二街,韩记绣坊,至于人物,除了我应该全都是那边的人吧。”
“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景辰虽说着话,却低头绞弄起腰上的穗子--这是他在思考或不开心的时候一种习惯性动作。
“没有利用价值人家也不会找我,既找我就是有事要我办,所以应该没有危险,而且还能探听到重要的情报。”
萧景辰被她勘破了心思,有点尴尬,连忙为自己辩解。
“我是怕你不小心把咱们的秘密抖露出来!旁的我都不在意!”
戚晓岚明知他是嘴硬,还是落寞地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连累你。”
萧景辰吩咐洛凡暗中护送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打算亲自跟过去,但是此举很有可能打草惊蛇,让大家都陷于危险之地。
他再三思虑,最后选择呆在府里静待消息,又派人悄悄调查那间绣坊,却并无收获。
戚晓岚出发之前来向他问安,房中只有他二人,戚晓岚便想抱抱他,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只是抱了不到五秒,他就恼羞成怒,推开了对方。
“恶心的女人!”他随口骂了句。
戚晓岚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让他等自己的好消息。
洛凡武功不低,一路暗中护送戚晓岚,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戚晓岚先是装模作样地去了趟庙里,回来的路上才折去了韩记绣坊,身边看上去只跟了霜艳一人。
她打发霜艳去采办物品,自己按照约定来到了绣坊二楼的厢房。
房中空无一人,她有些害怕,见那矮几上有些丝线、绣花针、铜锥、剪子之类,便随手拿起那剪子藏在袖中以备防身。
没一会儿,她又觉得剪子锥子这些东西,似乎太容易被发现了,于是放弃了那把剪子。
灵机一动,她取了几枚最不起眼的绣花针别在衣服里。
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这就是汴芷晴口中的“主人”了。
“你就这么来了,也不怕引起他的怀疑?还有你那丫鬟到底不是咱们的人,也该防着点!”
听着好奇怪,这人像是刻意变幻了声音……如此说来,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身边的熟人……
“我确实去了庙里为早夭的胎儿超度,回程的路上再采买些物品,一切顺理成章,我打发霜艳去买东西了,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面具男点头,朝她逼近了几步,猝不及防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你竟敢背叛我!怀上他的孩子!你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孰不知我杀了你姐妹二人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戚晓岚惊怒交加,只是此时不宜发作,她的目的是打听有用的情报,少不得暂且忍耐。
“谁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已经受够了一潭死水的生活!”
她来了个反向激将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面具男一怔,蹲身抬起她的下巴:“你真有了争宠之心?”
戚晓岚眼眶微红,泪光闪烁。
“对!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人欺凌的日子!我要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这其中也包括我吧?”面具男收紧手指,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要有这个能耐,今日就不会来此处了!”
面具男哈哈一笑,将她拽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靖王待你比从前总是好多了,你又失了孩子,他自然会有怜惜之情,这是你趁热打铁获宠的好机会!此时若再怀上一胎,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戚晓岚不甚明白,腹中的孩子不就是这个人从中作梗,才没了的么,他现在反而叫自己怀孕是何道理?
“只是这种子,需得由我来播!”面具男直白而残忍地提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戚晓岚心中大骇,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