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诞的现实
那天见了许惟的妈妈以后,裴柚总能在校门口看见他们母子俩,阿姨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摸她儿子的漂亮的后脑勺,许惟看起来就像她养的宠物,乖得要命。
每见他们母子俩这温馨的场面一次,裴柚想努力学习的信心便无形之中多了一分。
她要努力,要缩小和许惟的差距,她要努力靠近他,要和他一起上京大。
她还想以后光明正大地摸他的后脑勺。
她想那一定很幸福。
枯燥的生活中有一个能支撑你向前的人是一件无比幸运且幸福的事情。
裴柚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数学题也可以不枯燥,干巴巴的字母和数字组合在一起也可以像古诗词一样有趣。
第一节课下课,裴柚还是像往常一样去四楼的开水间接热水。因为想见到许惟,她特意绕了远路去了三楼一趟,然后再爬回四楼接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够不容易的,但一看到他又很开心。
暗恋好苦。
但是她好像也不能怎么办,路是她自己选的。
“欸,你说我婆婆最近怎么老送我们家许惟来上课啊?不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我这心里慌慌的。”
“什么你婆婆,你真的要笑死我了。”
“我说正经的,我们家许惟不会要走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要是来个突然转学,我可怎么办?”
转学——好荒诞的词。
裴柚觉得好离谱,在心里对她们说,这是现实不是写小说,也不是在演电视剧,没有那么多转学生。
许惟的妈妈——不该常出现的人。
裴柚捏水杯的手紧了紧,许惟的妈妈出现的次数确实有点频繁了。他家又在北京,阿姨不会是要来给她办什么转学手续吧?!
不会。
她记得许惟说过暂时不会走。
他不会骗她。
想到这,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拧开瓶盖接水。今天不知怎的,杯子没摆正,烫水打在杯口猝不及防地溅到她的手上。她连忙抽回手,又重新摆了杯子。
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让大家放出声音来背书,裴柚动唇混在其中,眼睛盯着笔记本,思绪却不觉间飞远。
许惟真的要走吗?真的会走吗?
刚刚开水间几人的谈话内容她听进去了,她也不想听进去,甚至觉得好荒诞,但又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他要是走了怎么办?
那她以后都不要理他,也不要和他一起上京大,那些所谓的纸她也不稀罕要。他要是敢走,她就也不要见到他。
她看着笔记本里的内容,反应过来,嘴边不再是历史的味道,而变成了“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或许她应该问问他,而不是在这里瞎想。
课间操的楼梯间她看到正和洛词嬉笑的许惟,她好像又不敢了。
真的要问吗?万一他要真走怎么办?她觉得离别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定很恐怖,那张嘴不适合说这种离别这种残忍的词。
这届高考在即,一中被用作考场,其他年级放了三天假。
6月5号这天,学校没有安排晚自习,许惟说他们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坐地铁回过家,提议两人一起坐地铁回去。
裴柚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她喜欢和他一起回家。
喜欢他回a市的家,而不是远远地北京的家。
出了校门,许惟又说想喝咖啡,裴柚说她也想喝,两人就到附近的咖啡店买了咖啡,买好后两人晃着去地铁站。
傍晚时分,云彩都收了起来,淡淡的天空如一片晶莹的玻璃。落日余晖映照大地,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裴柚悄悄往后瞧了一眼,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喜欢这样静静地走着,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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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一切都回到正轨,当她喜欢上数学,当她以为他们有未来的时候,意外还是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裴柚。”许惟喊她。
他难得这么正式地喊自己,裴柚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裴柚偏头看他,少年一只手插在衣兜里,一只手抬着喝的,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裴柚的眼角已经莫名开始发酸。谁家好朋友莫名其妙地喊你全名啊,那肯定就是有事。
裴柚就这样心提到了嗓子眼,愣愣地盯着他看,少年嘴巴一张一合之间离别的话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那个讨厌至极的、冷冰冰的词终究还是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许惟说他要转学了。
要走了。
话落,裴柚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手一软,美式从手中滑落,漂亮地砸到了地上。
杯子里的亮晶晶的冰块洒落出来,一块一块地像极了碎落的心声。
她喜欢的少年将离别说的是那样轻松,仿佛这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离别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是因为她舍不得,她不喜欢,所以她才觉得这不正常。
然而许惟不喜欢她,因为不喜欢才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不喜欢才会说得这么轻松,因为不喜欢才会觉得正常。
她默认了许惟不喜欢她的事实。
裴柚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立马哭出来,只是呆呆看着这个说要离开的少年,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蹲下去把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嘴里还碎碎念,“怎么这么冒失!”
裴柚垂眸看许惟,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不舍。
没有,一丝都不曾有。
她讨厌他现在这样的表情,这不是她想要的。
好可恶的许惟,能不能不要走?
“我再回去给你买一杯。”许惟起身,笑着安慰她,说要去重新去给她买一杯。
他霸道地拉起她的手腕就要走,裴柚恍过神来,轻轻扯开了那只手。
那是她的手第一次碰他的手,他的手并不似他的笑容一样温暖,是冰凉的,凉得让人难受,凉得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不用了。”裴柚勉为其难扯出一丝笑,故作轻松地说,“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喝,不用麻烦了。”
她确实不是很想喝,是许惟说想喝,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也想喝。
“不麻烦。”许惟咧嘴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她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这样说,坚决要给去给她再买一杯。
说罢,他又重新拉起裴柚的手腕打道回府。裴柚没再扯开那只手,她太喜欢这种感觉,她贪恋这种感觉,就这样被他拉着,他们好像就永远不会分开。
为什么要走?
裴柚看着那个漂亮的后脑勺问他,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要把离别说得那么轻松?为什么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