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好。”
“都这么说。”
“唉，像你这种没有生过小孩的女人，还不对我好一点，不然以后不养你噢。”
“皇后也累了，下去吧。”
“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啊。”玉生咯咯直笑，“生儿和娇妃经常去允妃那里玩，娇妃给生儿好吃的，允妃就让我摸她的肚子。听她说，那里面有我的弟弟哦。”
春风幽咽，花木丛生。
“不不，大伯现在天天就顾着和云娘聊天，一点都不待见我。”玉生撅嘴摇了摇头，“我要去允妃那里，看看她肚子里的小弟弟。”
“丑就丑喽，反正我也看不见。”
“去哪？又去找你大伯吗？”
“破了？严重不严重？”苏年锦心头一痛，连忙抬起他的胳膊，这才发现他的指甲上都是血渣，好好的小手指头粗糙不堪，全是厚茧。
“走吧，去看看玉生。”
玉生正在宫中习字，那书板是特地吩咐礼晋司给他刻的，讲课的太傅也是专门挑了朝中最好的文官。据说那太傅年轻时中了状元，又才高八斗，熟读圣贤，想着干脆请来专职给玉生作师傅，不想却被他戏弄一番。
四月初八。
萧沐原的声音疲惫哀凉，音歇便缓缓合上了眼睛。他的长睫还如年少时一样好看，只是面色比之前憔悴太多。苏年锦微滞了呼吸，福了身子，才缓缓踏出宫去。
玉生又咯咯直笑，“母后，你和皇上好好在一起，玉生以后不也有亲弟弟了么。”
“你还挺讨人待见的。”苏年锦撇了撇嘴，能让允儿也喜欢，必定是因为他嘴甜了。
“说，想吃什么？”
“喂？你……”
“还有什么事？”
苏年锦唇角一扯，哽了哽，挺直了身子，由着福子搀着一步一步向着未央宫而去。
“本宫知道。”
“因为生儿长得好看呀。”
“没有自暴自弃，”玉生放下笔，冲着她嘿嘿一笑，干净的面色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奶牙，“母后说丑，生儿继续练就是了。不过这书板子摸着好硬，手指头都磨破了。”
“你那瘦弱的身子终于强壮了一点。”苏年锦高兴地眉梢一挑，“不背书了，为了奖励你长胖，我们中午好好吃顿饭！”
“喂，这么自暴自弃真的好吗？”
“当然没白养喽。”玉生奶牙一露，又笑起来，“玉生都要五十斤了。”
胡地。
“哼！”玉生不理她，转身向着内堂走去，“背书就背书喽，那母后答应我，等我背完，你就让我出去玩。”
“也不是，”玉生抬头想了想，一双清澈的眸子转来转去，“玉生只喜欢母后，母后喜欢谁，玉生就喜欢谁。”
“这么可怜……”苏年锦叹了口气，“让侍婢给你包扎一下，这几天你就别先练字了。”
玉生抬头想了想，然后嘴皮子似脱缰的野马一样报起菜名来，“诗礼银杏，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孔府一品锅，神仙鸭子，花蓝桂鱼，玉带虾仁，油发豆莛，红扒鱼翅，辣子鸡丁，东坡肘子，豆瓣鲫鱼，口袋豆腐……”
“母后……”玉生撅嘴，眼睛里眶着泪，“我是你亲生的么？”
“其实丑的不得了。”
“母后，你就是我亲母后！”
苏年锦眉头越皱越深，唇角都不自觉抽搐起来。玉生，你真的不是门娇娇生的么……
“嗯。”玉生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是生儿想出去玩。”
“啊？胖啦？”
“自阿方薇登基以来，屡犯我境。朕已经派皇甫澈上战杀敌，只不过众将士也染了瘟疫，怕是不敌……”
苏年锦一怔，看他坐在内室的样子温暖至极，叹了一声，“没白养你。”
丁香花开在宫里有极香的味道，苏年锦眸色一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福子赶忙上前扶着，怕她再不走心，真倒在这汉白玉阶底下。
“字好丑。”苏年锦走到他身边，啧啧一声。
脊吻兽冲天嘶吼，琉璃瓦在阳光下晕着一层金芒色，苏年锦着一色浅衫，袖口绣着浅浅的海棠，整个人亦变得清爽干练。
“真的吗？母后真的吗？”玉生一听，高兴的又蹦又跳，看来用凤仙花做的血很逼真啊，竟然连母后都蒙骗过去了。他正想哈哈大笑，这下终于可以出去玩了，不料苏年锦却缓缓转了身子，云淡风轻道：“不练字了，背书吧。把孙子兵法背完再说。”
“孙子兵法有五百四十页哎……”
“允妃？”苏年锦皱眉，“你怎地和她走那么近？”
苏年锦瞅着他，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缓缓坐在案前，“你就那么想要弟弟？”
“母后……”
“可是那也得让你知道啊，写那么丑，怎么出去见人。”
苏年锦皱眉，手掌微微合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
“嗯？”苏年锦瞧着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恨不得想揍他，“谁跟你说你长得好看的？”
“母后，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仁惠帝萧沐原病愈后斩杀朝堂一批官员，从吏部尚书到知州县令，共计五百一十三人。一时朝堂撼动，胆战心惊。各府官员诚惶诚惧，觳觫伏罪。大雍朝堂一时官职空缺，又逢边境大乱，瘟疫横生，以致民疲师老，饿殍遍地。至五月末，胡地攻破听沙、莽风、清岐三关，直逼京城。六月初，萧沐原迁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