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咒

    雨画微套上水攸的短衣之后，只因水攸的身形仅比他稍小了些许，那短衣便在雨画微身上显得格外合身，且背部微微凸显。

    那短衣的材质甚是奇特，决然不是麻葛之类，倒更像是某种大型鱼类的皮，可即便是自幼在泽边长大的雨画微都未曾见过这般鱼类。

    就在这时，水攸才缓缓说道：

    “这一回我们前往幽龙水城，乃是为了夺取四象之书、玄鸟之册以及我洪荒宗的至宝——五行之典，奈何棋差一招，仅仅拿到了玄鸟之册。我水族为此牺牲了数名长老，只希望少侠能将玄鸟之册带去水族，交予水族少主，也就是我的女儿水洵绘。救命的大恩大德，不敢相忘，却也不敢再连累少侠。待一会儿，我自会负责引开敌人，还望少侠相机行事。少侠的仁义之情，盼我水族来日能够报答。”

    “那水族，便在云梦大泽之东，有一处唤作水月落之地。而那玄鸟之册，正藏于你此刻身上所着水霓衣的背上暗袋之中，即便是在水中，亦能于数个时辰内，阻拦江水浸入那玄鸟之册，还望少侠切切记住。”

    原来当下雨画微身着的竟是水霓衣，且那水霓衣背上竟隐匿着无用师叔严令不可触碰的宝物——玄鸟之册，一时间，雨画微竟是心生将这水霓衣换回与水攸的念头。

    未料水攸紧接着言道：

    “此刻大雨倾盆，依时辰算，离天明尚有约莫两个时辰。我要传少侠水咒，还请少侠务必向我女儿转告，就说我已传你水咒，以保我水族之道传承，切记！切记啊！”

    “只因时间着实紧迫，故而请少侠务必牢牢记住并诵念口诀与法门，那细微的经脉运行之法以及肢体动作，日后再传与我女儿细细琢磨。”

    雨画微固然天资超绝，可为何定要让水攸之女知道水攸已传雨画微水咒，还要雨画微再传与水攸之女去琢磨？

    其中似有深意暗藏，然因时间紧迫至极，水攸已然开始传授，雨画微也只能将这一切牢牢铭记于心。

    水攸面容庄重，肃穆言道：

    “这水咒实乃精微玄奥到了极致，其神奇之处难以测度，稍有毫厘之差，便会谬之千里，若是对一字之意产生错解，往往会致使练功之人踏上幽冥之途，故而少侠对于那些并无十足笃定把握的地方，单单牢牢铭记于心便可，切不可有哪怕万分之一的轻率勉强。”

    “人置身于湖泽之内难以顺畅呼吸，鱼来到陆地之上亦无法正常吸气，即便是那武林之中的至尊强者在水中也唯有以真气进行内呼吸，无形中其强大威势亦会大大削减。”

    “飞禽走兽、万物生灵，皆拥有着它们赖以生存的天赋直觉。

    那神秘之物即便渺小至极，却也有可能改变我们对这天地的深刻认知。我之祖先只因怀着好奇之心才偶然惊觉，在某些因缘完备无缺的状况之下，人竟可如龟、蛙那般，能够同时自由自在地在陆上及水中呼吸。”

    天地之间，阴阳之理恒存，四时有其序，草木有其生，乃至人的每一次一呼一吸，无不是蕴含着那自然之道。

    “然而你且看那诸多飞禽走兽，有的能够翱翔天际，有的能够驰骋大地，而那蚯蚓却可在泥土之下安然存活。”

    “呼吸亦是如此，并非所有的鸟兽鱼虫，皆靠着口鼻来进行呼吸。”

    那能够自在穿梭于地上与水中者，诸如龟、蛙、蟾之类繁多。

    而吾等之水咒，乃是仿效那水月蟾之自然法门，只因感念水月蟾之启迪，吾等世居之村落，自古以来皆名曰水月落。

    那水咒乃是于水中之经脉运行之法，凭借身体某一部位于水中进行呼吸，可使人效仿鱼类于口鼻之他处呼吸。此决然不同于那从全身八万四千毛孔所云蒸雾起之气息交换，亦与吾投身长江之时所用之水遁有着极大差别。

    待行那水咒功法之后，便如那树蟾与玄龟一般，于平地上自口鼻呼吸，待到了水底则不再经由口鼻，直至由功法之处吸纳，经经脉脉络与血液之流动，行之于全身，方可达成呼吸之能。

    那水咒凝聚着吾水族先辈之心血结晶，可使人于泽中亦能自由呼吸，而无需憋气乃至到水面换气，如此一来，吾辈于水中，除却需考虑水之浮力外，便能够如履平地。

    若觉难以置信，大可去思量那初生婴儿于娘胎之中，难道亦是靠着口鼻呼吸么？当随着水咒运行真气，如何透过脉络取代口鼻之作用，便自会恍然明白了。

    “切记习得水咒之后，呼吸息断，水息方始行。我先教你心法，可要仔细听好了。”

    水攸当下便将那在水中呼吸之法门，连比带说地传授于雨画微， 随之逐句解释，如何存于方寸之间一放一收，又如何地泽两息放之百络……

    接着水攸将水咒之口诀传与雨画微，这口诀每句共八个字，一共十二句九十六个字，水攸才说了一遍，没曾想雨画微已然全部记住了，紧接着便背诵而出请水攸指教。

    水攸自然知晓，背诵口诀容易，但对于不熟悉水性之人来说，单单口诀之内的浪、波、涌、涛、潮……都难以分清了，其中之阴阳虚实、相生相化、地泽两息、鱼龙之别、存于方寸、放之百络等要体悟口诀甚是艰难，而领会心法与法门更是想都不用想。

    偏偏雨画微自幼便在彭蠡泽长大，加之受到彭蠡飞鱼濮非流之苦心栽培，对于水性可谓了如指掌。

    当听着水攸说完心法与法门之后，虽心中大呼过瘾，直呼不可思议，但心中已然有了一番全新之体悟。

    而当水攸一字一字念完口诀，雨画微早就在全身经脉中试着运行了一遍，只差不曾实际进到江中去试行。

    自从雨画微在匡庐山悟出自己经脉之运行之法后，先前由濮非流及木雪凝之传授相照应，更是简单了不少！

    日复一日的传信差事，令他于奔走各方之际，其一抬手一投足间，无时无刻不在臆想着真气于体内的流转，且又观望着天地星辰，山川自然，花鸟虫兽，时常让雨画微生出意料之外的体悟。

    那无用的桑蜕六幻使雨画微在本就浩渺的根基之外有了惊人的突进，而水攸的水咒，仿若让他拐了个弯，望见了另一个层面，是以当水攸阐释之际，他听得欣喜若狂，不时更有奇特的创念生出。

    原本在这短短时日内，水攸唯恐雨画微连水咒口诀及法门都难以背全，遥想当初水攸可是跟自家父亲学了十年之久，才得以勉强踏入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