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手怎么划我真是不好教你，你想象一下游泳比赛里运动员划水的样子，蛙泳的自由泳的都行。踢腿嘛，你看我的。”
他有些得意，说：“我以前在d市的残疾人游泳队练过两年，十六七岁的时候。”
“拿过一些市里省里的前三，金牌嘛，只拿过两个，不过十七岁后我就退队了，没再练了。”
“那是啊，还能骗你啊。”
我慢慢地游到他身边，隔着救生圈搂住了他的脖子，在水里，他的皮肤摸起来好滑，我笑着问他：“孺子可教否？”
我看得眼花缭乱，学着他的样子踢水，救生圈在我身上其实挺碍事，但我知道不能除下来。我觉得我游不好的原因是我的腿部不够有力，打水的频率也远远及不上他，但是经过一些适应，我也掌握了一些踢水的方法，配合着手臂的动作，我已经能往前移动了。
“有，救生艇都有，你要吗？”他指着泳池说，“今天天气挺好，躺在水上晒太阳很不错的。”
“好了好了，我是得下去了。”秦理抬起左腕看看手表，“你们慢慢玩，女士更衣室挺久没用了，小桔，你自己进去随便琢磨，我没进去过，不过该有的东西应该都有，真不行你就去男士更衣室和思远一块儿换得了。”
“真的？你参加过比赛吗？拿过金牌没？”我有些惊讶。
“抱歉，我觉得我不太好教你，我的泳姿你游不来，万一你溺水了我也不好救你。”
秦理嘿嘿嘿地笑，说：“你不知道吗？我随时期待着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来我这儿游泳啊，你看，这不是来了一个吗。”
“是的。”他点头回答，“很少人能进来游泳，而且都需要经过他的同意，除了我和阿勉。家里的亲戚偶尔会来，我记得女性的话，只有小姑，还有思颖带着欢欢来玩过。”
“行啊，你都让小马送上来吧。”叶思远一点也不和他客气，又说，“还有，你这儿有新的女式泳衣吗？还有毛巾什么的，我们都没带。”
扎起马尾，穿上泳装照镜子，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很不错，腰肢纤细，四肢匀称，胸部也有点料，我吐吐舌头笑一笑，觉得自己有点自恋。拿上浴巾和泳镜，我穿着拖鞋来到了泳池边，一冲眼，发现叶思远已经在水里了。
“一会儿我让小马给你拿上来，还需要什么吗？香槟、饮料、水果拼盘？”
我照着他说的做，手脚乱蹬，真的往前动了起来。
他游累了，将手臂残肢和下巴搁在浮标上，朝我叫：“我上来了！”
叶思远还没有游过瘾，又在池子里游了几个来回，有时是自由泳，有时是仰泳，我吃着火龙果，视线一直胶着在他身上，一刻也无法离开。
那么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池水被我们搅起来发出的“哗哗”声，泳池里只环绕着我们的嬉笑声，还带着回音。
“分体的、连体的、带裙子的，还有比基尼哦！”他用左手在空气中比画了一个“s”形，“粉红色的，你穿起来一定很可爱。”
“阿理！”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这儿有救生圈吗？”
他笑笑：“训练太密集，和读书冲突，那时我已经确定了考美术，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绘画，而且，我觉得自己也很难游出去，基本是进不了国家队的。”
然后他抬了抬右边残臂，指着泳池边一个方向说：“救生圈在那儿，小桔，你先拍点水到身上，适应一下就可以下来了。”
叶思远钻过几道浮标游到了我身边，踩着水笑道：“看来你真是旱鸭子。”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看周围，问叶思远：“这是秦理的私人泳池吗？”
他在水中直起身体，身子趴在浮标上仰着脸冲我笑：“很好看！”
“那倒不用，救生圈就行，小桔不会游泳。”
秦理看着叶思远的臭脸，笑得更欢了，操纵着轮椅后退了些：“我不打扰你们鸳鸯戏水了，两个小时后上来陪你们一起玩，小桔，记得要穿粉红色的比基尼哦！”
他到了我们面前，对叶思远说：“我马上要开个会，不能陪你们玩，你自己陪着小桔没事吧？”
我看到了那个蓝色的救生圈，抱起来就从扶梯处下了水。我不会游泳，上一次去泳池游泳是前年的暑假，还是带着陈诺在水上乐园的浅水区玩水。
他笑了，说：“这儿是秦理的王国，他奋斗很久才得来这一切，他在这里自由自在，自然不会轻易与人分享。”
“啊？”我傻了。
水温很舒适，一点也不冷，我抱着救生圈浮在水里，朝叶思远招招手。这池子挺深，我的脚根本踩不着底，心里还是有点慌，而且我也不会划水，几乎就是待在原地打转了。
他转了个身，一下子就钻进了水里，两条腿“噼噼啪啪”地打起水来，人瞬间就往前冲出去了。
我和叶思远分头进了更衣室，女士更衣室并不大，不过真如秦理所说，应有尽有。洗了澡，我披着浴巾来到更衣区的柜子前，果然看到了那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我有点想笑，自然不会选它，最后选了一套果绿色的三件式泳衣，上装到肚脐上，下装除了泳裤外，还有一条漂亮的印着白花的小裙子。
“好。”我走到池边问他，“要不要帮忙？”
他抬脚摘掉泳镜，站起身来和我一起走到遮阳伞下，只穿着泳裤的叶思远看起来好性感，身上还满是水珠，宽肩细腰，腹上的肌肉块隐隐显现，两条长腿又长又直，屁股翘翘的。我咽了咽口水，赶走脑子里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拿着浴巾帮他擦干身体，问：“累不累？”
我脸红了，叶思远踢了他左腿一下，说：“少贫！你变态啊！准备这么多女士泳衣干什么？”
叶思远又停了下来，回身等我，他的肩膀露在水面上，两只脚在下面踩着水保持着直立漂浮的姿势，头发上的水滴落下来，他甩了甩头，冲我咧嘴微笑。
叶思远快碰边时转了个身，腿一蹬池壁就又“哗啦哗啦”地游了回来，快游到我这头时，他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看我，慢慢地踢着水漂到了我脚下。
“喔！好浪费。”
“没事，我玩一下就好。啊！叶思远，你刚才游得好快。”
他哈哈大笑，摇着头说：“真够难看的，我终于见识到正宗狗刨式了。”
“为什么？”
他戴着泳镜，正在水里畅游，身子一起一伏，两条腿用力地打着水，随着身体沉浮侧头规律地换着气。我惊讶地看着他，发现他游得好快，虽然没有双臂，但是速度真是挺惊人，修长的身体就像一条鱼一样往前窜，在身后掀起一片水花。
我摆了个泳装模特的经典姿势，问他：“怎么样？”
我和叶思远在池子里畅快地游着，我听他给我讲他在游泳队练习时的事，因为没有手臂，他在比赛时冲刺都是用脑袋撞的池壁，每比一次，头都要痛好几天。我听着好心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笑道：“我现在可没那么傻，快到边了都是转身的。”
“不用。”他游到池边，背靠着池壁，身子往下一沉，然后轻轻地一跃，借着水的浮力人就窜上来，坐在了池边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是做了无数次的。
“你好，阿理。”我也不和他客气，朝他招了招手。
“哦……”我想象着叶思远参加游泳比赛时的场景，觉得自己要是能早些年和他认识就好了，他有那么多故事，都是在我没出现时发生的，不能亲眼目睹他受伤后为数不多的骄傲，只能听他述说，还是有些遗憾的。
“来，身子往前倾一点，把身体放平一些，手臂往后划水，腿踢起来，你就能往前动了。”
叶思远脸黑了，说：“你不是要下去开会？”
说完没等叶思远冲上去踹他，他已经操纵轮椅转了个身，快速地溜走了。
秦理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真把我这儿当你的后花园了。泳衣有，小桔，你喜欢什么式样的？”
我苦着脸说：“我是不会嘛。”
我有些明白了，又玩了一会儿后，觉得有点累，就上了岸坐在遮阳伞下披着浴巾吃起了水果。
“可教也。”他一直笑着，“有机会我找阿勉来教你游泳，你要是跟着我和阿理学，就真的怎么学都学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