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没有,帆帆不仅记得爷爷,还常说起那只要减肥的白猫。”诸航想说帆帆会画画的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又要忙学业,又要忙工作,还得照顾帆帆,很辛苦吧!”卓明瞧着诸航像清瘦了些。
“忙不忙?”
抽屉没关实,最上面放着手机。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显示有条短信未阅读。
骆佳良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这么热的中午,不知是因为等了太久,还是在外面走了很久,衬衫前后都被汗浸透了。看到卓绍华,憨笑两声:“离这两百米有家小饭馆,很干净。”
赵彤说得没错,沐佳晖的要求,首长绝对会放在心上。
“为国为家,应该的。妈妈……好不好?”诸航龇着牙,冰着了。
既然做了小偷,那就窥探个彻底。
电梯停在顶楼,不过等了两分钟,竟觉得无比漫长。卓绍华知道骆佳良找他绝不会只是吃个便饭,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骆佳良比他大十二岁,大概是沾了诸航的光,骆佳良待他的态度也像待孩子,这让他有时忍俊不禁。
“现在不忙。”
小晖的号码排在卓阳之后,她的排在家人的最末端。诸航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电话簿,第一位原先是姐姐,好像是哪天上课的时候,她提了个问题,首长愣愣地看着她,问了两遍,你说什么,学员们都笑了,她也很不讲交情地跟着笑,首长的脸默默地红了。然后,她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把首长的号挤下了姐姐,坐上头把交椅。她在心里对姐姐说:是你教妹无方,不然我也不会重夫轻姐。
这一大盒哦,诸航直撇嘴,无奈地掀开盒盖,拿起小匙,在大首长温和的目光下,一匙匙地挑着冰淇淋。她很不厚道地想,要是这时有军官进来汇报工作,看到这画面,会不会毁了大首长一世的英名?
诸航一遍遍翻阅着一条条短信,这是首长讲的陌生领域吗,于她也是,可能他们对“陌生”的理解是不同的。
秘书直眨眼:“还好吧!”
秘书摇摇头:“我和诸中校没怎么说话。”
卓绍华心猛地“咯噔”一下,在胸腔里震荡了很久。“好的,姐夫!”他没有一丝迟疑地回道。
诸航把冰淇淋盖上盒盖,双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卓明办公室。可能是周日的原因,没碰到什么人,很顺利地找到了卓绍华的办公室。秘书刚刚接到岗亭的电话,已经在等诸航了。
秘书给诸航找了点报纸,让诸航打发时间。诸航诧异地盯着卓绍华办公桌上一盏风格别致的台灯,纳闷地问:“那是首长的吗?”这么华贵精致的台灯,应该是小艾钟情的,首长也喜欢?
其实并不算震惊,是她笨,没有联想到。这盏台灯和这间办公室凌厉简洁的风格一点都不搭,像个不协调的点缀,之所以留着,是因为送的人特别。送的人说:这盏台灯代替她,陪着首长在深夜批阅文件、写报告,一同守候黎明。在这温和的光晕下,不管夜多深,首长都不会觉得孤单。
“你还怕我对付不了一个孩子?”自豪的笑意荡漾在卓明的眼梢,他喜欢“狡猾”这个词。
手指的战栗像感冒一样传遍了全身,整个身子情不自禁也簌簌抖动起来。血液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毫无章法地朝着身体的各个角落乱窜。
诸航表情古怪地把冰淇淋放在桌子上,真冻手哦!“没关系,你忙你的。”
诸航把抽屉关上,过了一会儿,她把抽屉又拉开。她从没有这样偷偷摸摸过,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手,都来不及阻止,手指已打开了手机。
诸航附和地笑笑。
其实,号码的排列不代表什么。其实,偷看人家的短信,确实是无耻行为。其实,过日子,不要随便扮演福尔摩斯,搞推理分析,没心没肺、糊里糊涂过最快乐!
诸航的一根手指轻轻地颤抖,仿佛雷雨间隙,歇在荷叶上惊悚不安的蜻蜓。她听着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
“我能不能把它带走,悄悄的?”诸航捧起冰淇淋,和卓明商量着。
手指哆嗦地打开收信箱,这样的短信足足有十多条,时间在一周左右。这几天发得最勤,回得也勤。那么,首长可能不仅是陪小晖去画廊看过画。哦,有一条是中文的——赵彤的履历。卓绍华回道:我会尽力向院领导推荐,这么优秀的学员,理当待在更适合她的岗位上。小晖发了个笑脸,谢谢姐夫!
“她去南京出差,打电话回来,嚷嚷热死了。南京是火炉,不热才怪呢!”
“帆帆也不打电话给我,他可能都忘了我这个爷爷。”卓明不满地说道。
“是想猫的时候顺便想我的吧!”
“诸中校,我以为你迷路了,正要去找你。”秘书说道,把诸航让进办公室:“卓将去机房了,接着还有个会,你可能要等一会儿呢!”
沐佳晖是学密码的,这是什么暗语呢?防止不小心被别人看到,却不会泄露内容。只有她知他知,天知地知。沐佳晖参与的是卫星基地的密码设置工作,工作上要是有联系,应该是她,而非是首长。即使是工作,也不必使用短信。一般来讲,短信等同于私人书信,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不会和第三人分享的。
诸航吐吐舌:“我回去就让帆帆给爷爷打电话,友情提醒,现在的帆帆可不是以前的帆帆,狡猾大大的!”
“她有没有有说什么?”卓绍华眉头拧成了个结。
卓绍华午饭前从会议室出来,推开办公室的门,桌上一盒冰淇淋融化成了一盒汤,湿黏黏地顺着桌角,滴了一地。诸航已经走了。
秘书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诸中校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呜呜,抽屉里传来震动的声响,把诸航吓了一跳。
诸航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在大首长的心里,她和帆帆可能是同一个级别的!
诸航怔怔地看着秘书带上门,这个秘书跟着卓绍华好几年了,他必然知道台灯的来历,却不方便讲,那么台灯肯定是……诸航跌坐在椅子中,心蜷成了一个细小的球,浮到了嗓子口,她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噎得难受。
骆佳良沉吟了下:“那你方便出来下吗,我在你单位的大门外。如果时间充裕,我们一块吃个午饭。”
“你……快吃,我一会儿还要开个会。”一把年纪了,被个孩子讲吃醋,这张老脸往哪搁?
“交下手就知了。”
“绍华,今天在加班吗?”是骆佳良,声音哑哑的,像迎着风说话,非常吃力。
诸航把卓绍华的手机归于原位,抽屉恢复原先的位置,心,慢慢平静下来。她脸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耸耸肩,蓦地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这儿了。
“是的,姐夫。”
卓绍华拿起手机准备拨诸航的号,手机抢先响了起来。
卓明瞪了瞪眼,摆摆手:“绍华办公室在十八层,别走错了。”
发信人是小晖,内容是一串数字,没有一个汉字。
“她看上去好吗?”
诸航俏皮地弯起嘴角:“爸爸,您吃醋的样子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