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诸航说得口干舌燥,满是无力感。
“听着你夜里叫痛,我和帆帆心疼。”
诸航怔住,小小的受伤:“姐姐送我一辆。”诸盈耿耿于怀诸航结婚、生帆帆都没尽到职,一直想找别的方式弥补,不止一次提出给诸航买车,诸航都没肯。
“你要是开个车出门,我就没办法工作,担心得头发会白的。”卓绍华苦口婆心。
卓亦心。
这只是两人之间的戏语,一笑而过。
我和他划清界限。
卓绍华拍开她的手,这孩子对于自己的事就爱应付了之。他替她抹了水,涂了乳液,等了会,替她细致地涂了防晒霜。这张清秀聪慧的面容,总算恢复如初,可惜有一个不知爱护的主人。
唐嫂把帆帆打扮得很帅,脚上穿了双机器猫样子的鞋。帆帆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儿,妈妈都没出来,他着急了。
诸航凑到卓绍华耳边悄声说,首长,我觉得帆帆有做诗人的潜质,不然就是个艺术家,情感丰富。
诸航“啊”地一声,迅速往后退,羞得头发根都在咝咝冒火光。
卓绍华替她拉好衣服,起身就给凤凰的诸爸诸妈打电话。诸航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我要向爸妈道声辛苦了。有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儿,爸妈多不容易呀!
诸航羞愧了:“之前晒伤的样子真的很丑?”
“呃?”
和卓绍华比起来,诸航太轻松了。海南之行的报告交了,卫星基地安全系统的编程在初始阶段,她不着急。正式编程前,她还要与孟教授讨论下密码的设置情况。孟教授几乎不来指挥部,诸航打电话过去,孟教授出国了,下周四回来。
这条鱼,是卓绍华和诸航陪着帆帆一起埋的。卓绍华讲了一晚的床头故事,诸航把《虫儿飞》唱了一遍又一遍,帆帆都没展颜,噙着眼泪入睡的。
卓绍华断然拒绝:“不行!”
卓绍华笑了,不好吗?
亦心=恋,音同于“逸”,卓绍华只是临时起意,话一出口,他深深看着诸航,发觉自己居然是有所期待的。
我们要不要也生个女儿感觉下?诸航纯粹是开玩笑。卓绍华随口应道,好呀!诸航来了劲,那叫什么名字好呢?
卓绍华在卧室里喊她过去。
5-4=1,不用诸航特别引导,帆帆学会了五以内的减法。
鱼从荷花缸搬去鱼缸之后,不知是因为天气闷气压低的缘故,还是水土不服适应不了新环境,隔一天,就有一条鱼水泡一吐,肚子翻了朝上,翘了尾巴。
诸航闭上眼,首长的力度刚刚好,真舒适,像专业的。“首长,你怎么什么都会呢!”她趁机调侃一把。
帆帆仰着头,认真看了一会儿。
卓绍华笑了,拉起她:“还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七月结束,八月开始,雨水非常丰沛,有时,连绵不断地下几天,有时,一天里下几阵。丰沛的雨水,没有浇退北京城的炎热,倒是让草木长势茂盛。吕姨前几天刚整理清爽的院子,两场雨一下,地砖的缝隙间、墙角处,又冒出了几根草尖儿,还有几株蒲公英。
帆帆两眼盯着妈妈的嘴:“爸爸喂你吃的什么?”
最后一条鱼,黑色的身子红色的尾巴,独自在水里游得很畅快。过了两天,鱼突然变得很安静,喂食时尾巴也不摆动。
“不是车的事。”卓绍华叹息,俯下身子,与诸航对视着:“你性子太急,胆子大,人冲动,北京的交通什么时候不堵?一到节日,主要干道就成了个停车场。外国元首来访,就得交通管制。你能耐得住性子等吗,不会追尾,不会和交通法对着干?”
卓绍华没接话,因为这句话很多余。
诸航仰着头,好半晌都没出声,许久,幽幽地说了句:“我好像缺点挺多的。”
“妈妈!”帆帆拽拽诸航裤管。
“我自己来!”诸航伸手去拿爽肤水。
诸航说它寂寞了,想找朋友。
晚上,诸航给帆帆洗过澡,涂得香香的,抱着上床,被单一掀,床上躺着一条鱼,一动不动。
帆帆心情有点坏。
“我没注意。”
卓绍华捏了下她的鼻子,霸道。要是帆帆不像你,你怎样?
帆帆要和它做朋友,他们一起睡。
“首长……”诸航推了卓绍华一把,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娇嗔。卓绍华眸光一沉,前面是她晒伤,后面是他忙,似乎有好多天没有好好抱她了。密密的长睫娇羞地眨着,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卓绍华心情不自禁一荡,唇贴了过去:“诸航,听话!”
诸航让吕姨留着几株蒲公英,等开过花后,她吹给帆帆看。
诸航嘴巴呶呶,伸手就抱住了卓绍华的腰,眼睛睁开一条缝:“首长,你对我真好!”
诸航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唇瓣,任卓绍华攻城掠地。这突然其来的一吻,两人都有些激动,吻得忘形,浑然没发觉房里多了一个人。
“什么事?”她走到卓绍华前面,卓绍华看了又看:“又没涂?”
“你呀!”卓绍华责备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坐到化妆台前。
卓绍华最近特别忙,“网络风暴”演习到了尾声,许多事情都必须他到场,后面又是一堆的总结。超恒公司的那件事,监控也已开始,情况比想象中严峻。他还在拟一个方案,准备对各大军区的网络奇兵进行换岗。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待久了,对工作环境熟悉之后,防卫心态放松,不能应对突发事情。他要求网络奇兵的每位成员,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
诸航“啊”了一声,摸摸脸,然后呵呵笑,她总是不记得出门涂防晒霜。
为了让帆帆开心起来,诸航和卓绍华带帆帆去了趟动物园和游乐场。盛夏的动物园,气味不是太好,三人在里面只待了一会儿,就赶去游乐场。可是帆帆太小,游乐场有许多项目都不能玩。倒是诸航玩得很欢,坐了海盗船,又坐了过山车。当她从过山车下来时,帆帆嘴巴张得大大的,嘴角还溢出一滴口水,这是羡慕,妈妈刚刚从他头顶飞过哦!卓绍华是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惊愕。这孩子可以玩成这样,头发根根竖着,t恤皱着,她开心得都不知肚脐眼露出来了。
诸航想反驳的,可是首长说得太有道理了。每次坐公交,她都会把北京的交通咒得体无完肤。
“给我买辆车吧,首长!”出行多方便,烈日、狂风、暴雨都不用担忧了。
帆帆记得,吕姨捞走了一条,唐嫂埋了一条,小喻叔叔在垃圾桶里扔了一条,妈妈和他一起从水里捏走了一条。
诸航瞪大眼,首长学问真不是一般高,还是早有此意?
周日,卓绍华去部里,诸航带帆帆去诸盈家,免得帆帆在家对着鱼缸睹物思鱼。诸航有把帆帆弄丢的前科,唐嫂自然要求同行。诸航就差对天发誓了,最后把诸盈搬出来,由诸盈监督着,唐嫂才勉强同意不跟着。
诸航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头发长长的、皮肤病态白、眼神忧郁的男子,不好,不好,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帆帆是我生的,得像我。
“人家说明书有写。”就是某人懒,不肯看。